“兩棲動物”的理財經

張一琴

該花就花，該省就省

全球消費市場的重要力量——中產階級的消費模式正在發生重大變化：在高端市場進行趨優消費，在低端市場進行趨低消費

高收入，高欲望，夾在時尚雜志構筑的美好生活與柴米油(包括汽油)鹽的現實壓力之間，正是這個階級的甜蜜與苦惱所在。

全職太太程儀熱衷投資房產多年，涉足范圍從高檔公寓到寫字樓，再到國外的別墅。近日小聚，朋友問她每年租金收入多少時，她淡淡地說，200萬吧。

去年冬天，她選擇全家到夏威夷豪華游輪度假，并在那里購買了頂級奢侈品牌的手袋；但有意思的是，她也常去天意小商品市場購物，去之前她都會特意地化點妝、拎個大黑袋子，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小老板，因為這樣跟批發商砍起價來更有說服力。

生活中，程儀細微的精明之處不勝枚舉。那日小聚將散，她提議去逛逛附近的外貿店，“現在商場衣服的標價也太高了，太不劃算。”上次在韓國外貿店買的幾件50元一件的T恤，她覺得還不錯。

中山大學社會學教授王寧將這種模式稱之為“兩棲消費”：“他們分別在不同的消費領域運用了不同的消費預算策略，并用一方的收斂節儉來支持另一方的支出花費，從而順利實現了局部消費水平的提高。他們猶如兩棲動物，在水域和陸地分別按不同的規則來生存。”

北京是中國富人及中產階級最多的城市之一，很難判斷程儀這樣的人屬于哪個階層——或許是富人，或許僅僅是中產階級。

早在2007年，美國波士頓咨詢公司就已經提出，全球消費市場的重要力量——中產階級的消費模式正在發生重大變化：在高端市場進行趨優消費，在低端市場進行趨低消費。

人們愿意付出比普通產品高出20％至200％的價格，去購買高品質、高利潤且充滿感情色彩的商品和服務；但在低端市場，卻全力以赴地尋找價格低、質量高而且可靠的商品。

中國的中產階級面目模糊，通常被認為是收入較高、事業穩定并具有較為強大消費力的人群。在物價高企的年代，中產階級甚至較為富裕人群通過分配消費重點，在保證生活質量的前提下，該花就花，能省則省，讓自己成為消費領域的“兩棲動物”，正在變成一種重要的理財方式。

年薪數十萬的焦慮

有人說中國的中產階級是這樣一群人：已經脫離了為基本生計而努力的階段，有一份超過平均工資水平的工作，擁有房子、汽車、股票、基金等一些動產和不動產。相比于底層人民，他們過上了相對體面的生活，但遠遠沒達到可以隨意滿足消費欲望的階段。他們可能是高級經理人、中小企業主、專業人士、政府官員、科技新貴或文化人士。

高居不下的房價、日益上漲的物價、撲朔迷離的經濟形勢、巨大的工作壓力、經濟不景氣時的失業擔憂、花樣百出不斷攀升的育兒成本、父母及自己的健康和養老，以及內心里關于提早退休的夢想……都在加劇這一群體的焦慮和不安全感。

天涯論壇上，拿著幾十萬年薪抱怨生活成本太高的帖子屢見不鮮，跟帖網友中有同感者居多，但也有人反駁樓主：照你們這么說，年薪三五萬的都別過了。

可是，年薪三五萬的人不屬于中產階級。高收入、高欲望，夾在時尚雜志構筑的美好生活與柴米油(包括汽油)鹽的現實壓力之間，正是這個階級的甜蜜與苦惱所在。

財務自由是他們的人生目標，但僅憑收入卻難以實現。投資股市、基金、房產都是必要的理財方式——但選擇是如此地重要，從6000點到1700點，是在哪個階段入的市?從均價5000到均價2萬，是在哪一年甚至哪個月買的房?五環內還是五環外，是不是通州新市民中的一員?……理財的世界里步步驚心，—不小心就從中產階級滑落到下一個階層，從拿著數十萬年薪發牢騷，到淪為負資產仇恨社會。

不花冤枉錢，既是無奈也是必然，在低端市場追求性價比成了中產階級理財的重要補充。到淘寶上購買未經商場層層加價的生活用品，商場的衣服不打折絕不出手，外出吃飯前一周上網團購套餐，乘坐廉價航空飛往度假勝地，出門旅游事先查查有無優惠門票……這些既是省錢的明智之舉，也是通往高端市場的必由之路。

更何況在投資渠道有限、賺錢更難的年代，連富人都在勒緊褲腰帶。

香港匯豐銀行的《2011中國富裕人士財富管理調查報告》，將流動資產在50萬元人民幣以上的中國內地居民定義為富裕人士。調查發現，這_人群主要包括職業經理人、企業高管、專業人士、個體經營者和私營企業主，以及少數全職太太和退休人士等。他們的理財主要也圍繞著一個“家”字，子女教育、退休養老等是他們在理財過程中最為重視和操心的問題。

奢侈消費的生力軍

富豪們節儉一生的軼事時常見諸報端，但若讓中產新貴們將只創造不享受作為人生目標，恐怕會令他們壓抑至死。

當“不在星巴克，就在去星巴克的路上”的小資們成長為中產階級時，他們的眼界也更為開闊了。將中國打造為奢侈品第二大消費國的，除了富豪，還有大批的中產。

某外資企業年薪60萬的銷售經理，還著房貸之余，也大手筆配備商務著裝。愛馬仕皮帶碩大金黃的H字母閃爍在其腰間，總是比主人的臉先一步映入旁觀者的眼簾。

女白領們一邊痛罵郭美美的愛馬仕，一邊決定年終要獎勵自己一只LV；江詩丹頓的手表有些遙遠，但買上一只浪琴還是必要的；細節決定成敗，精英男士購買萬寶龍的筆是商務所需；去大溪地島度假需要一個好墨鏡；名牌香水要多用幾種才能選到最適合自己的那一款；熬夜和壓力讓皮膚小問題不斷，LAMER面霜雖然60ml近2000元，但是夜里敷上它的那一刻，感覺辛苦工作還是值得的……對于中產新貴而言，奢侈品不只是獲得認同感的身份標簽，其頂級質感和精致生活文化也帶來了自我滿足。

在全球經濟蕭條之時，麥肯錫咨詢公司認為，奢侈品最大的增長機遇將來自家庭年收入在1.5萬美元至3萬美元的中高層消費者。

奢侈品商家很清楚這一點。喬治·阿瑪尼打算未來3年在中國大陸新增80家到100家門店，并進一步向中國的中小城市推進。中產階級在這些門店里往上可以買2.5萬元的晚禮服，往下可以選擇1500塊錢的牛仔褲。

不過，越來越多的中產及富人調整了高端消費的方向。亞洲國際奢華旅游博覽會的最新報告顯示，中國的高端個人游客開始更多地關注體驗，包括旅游和品質。消費者開支的關鍵性推動力，更多地朝著體驗以及自我獎賞的方向發展，而不是為了體現身份地位。

無論是作為高端風潮，還是心靈需要，旅游早已是中產階層的年度計劃之一，這一點跟西方越來越接軌。他們青睞乘坐郵輪去鹿兒島和濟州島，也喜愛巴厘島、夏威夷和歐洲，但許多人也不會忘記到北美或澳洲時順便看看房地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