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商周的服飾文化窺視社會

晁劍虹

《圣經(jīng)》中說，偷食禁果后的亞當和夏娃為遮羞而用樹葉做成衣服。如果說這就是衣服的前身的話，那么隨著服飾的發(fā)展，它的作用也不僅僅用于蔽體了。

夏商周時期是中國服飾史由原始社會以巫術象征過渡到以政治倫理為基礎的王權象征的重要歷史時期。從這段時期的服飾中我們可以了解到夏商周時期的禮制，階級關系，甚至其他方面的信息。

一、歷史讓它在服飾中沉淀:禮制

根據(jù)《周禮》等書的記載，當時把禮劃分為吉禮，兇禮，軍禮，賓禮及嘉禮等五大類，俗稱五禮。這些繁縟的禮儀規(guī)定了統(tǒng)治階級和被統(tǒng)治階級之間，統(tǒng)治階級與統(tǒng)治階級之間，被統(tǒng)治階級與被統(tǒng)治階級之間的禮節(jié)界限。與這種禮儀相適應，各種規(guī)章制度也相應產(chǎn)生。衣冠服飾制度就是根據(jù)這種需要制定出來的。祭天地和宗廟有祭祀之服，朝會之時有朝服，從戎有軍服，婚姻嫁娶有婚服，服喪時有喪服……按照不同的禮儀需要則有不同的服飾。

舉一例說吧，夏商周時期，祭祀多著冕服。 《商書·太甲》有“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于亳”，表明奴隸主貴族穿了冕服舉行祭禮。國王在舉行各種祭祀時，還要根據(jù)典禮的輕重，分別穿六種不同格式的冕服，總稱六冕。所謂冕服，就是由冕冠和禮服配成的服裝。孔子說：“殷因于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又說：“周監(jiān)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說明夏商周三代服制是在繼承前代的基礎上各有變革和發(fā)展: 夏代的冕冠純黑而赤，前小后大，商代的冕冠黑而微白，前大后小，周代黑而赤，如爵頭之色，前小后大。而從冕冠的旒數(shù)就明顯的看出在遵循禮制下的區(qū)別: 天子祀上帝的大裘冕和天子吉服的袞冕用12旒；天子享先公服袞冕用9旒，每旒貫玉9顆；天子祀四望山川服毳冕用7旒，每旒貫玉7顆；天子祭社稷五祀服希冕，用5旒，每旒貫玉5顆；天子祭群小服玄冕，用3旒，每旒貫玉3顆。

當時間以肆虐的姿態(tài)綻放時，歷史便記錄下一切。而歷史的遺痕在服飾上的表現(xiàn)尤其突出。商周時期的服飾開始禮制化，其中上衣下裳，形成君王冕服，普遍著深衣的趨勢。 深衣是上衣與下裳連成一起的長衣服，但儒家學者為了繼承上代傳統(tǒng)觀念，按規(guī)矩在裁剪時仍把上衣與下裳分開來裁，然后又縫接成長衣，以表示尊重祖宗的法度。下裳用6幅，每幅又交解為二，共裁成12幅，以應每年有12個月的含義。這12幅有的是斜角對裁的，裁片一頭寬、一頭窄，窄的一頭叫做“有殺”。在裳的右后衽上，用斜裁的裁片縫接，接出一個斜三角形，穿的時候圍繞于后腰上，稱為“續(xù)衽鉤邊”。這種款式就像湖南長沙馬王堆1號西漢墓出土的那種“曲裾”袍的樣子，但具體的裁法，書上的說法也不一致。據(jù)《深衣篇》記載，深衣是君王、諸侯、文臣、武將、士大夫都能穿的，諸侯在參加夕祭時就不穿朝服而穿深衣。在儒家理論上，說深衣的袖圓似規(guī)，領方似矩，背后垂直如繩，下擺平衡似權，符合規(guī)、矩、繩、權、衡五種原理，所以深衣是比朝服次一等的服裝，庶人則用它當作“吉服”來穿。

限于條件，現(xiàn)在可以看到的商周時期著裝人物形象不是很多，那是的服裝更無從發(fā)現(xiàn)，可是在考古發(fā)掘中，商周時期的飾物卻大量出土。例如梳理頭發(fā)時使用的一些飾物:簪， 笄等它們是一根一頭粗鈍，一頭尖細的長釬子，一般用陶，竹子，骨頭，金屬以及玉石制作。大致在先秦時期叫做笄，而從漢代起叫做簪。平民多使用竹制品，而貴族們的簪， 笄都是用象牙，玉石等貴重材料制作的，并且在鈍的一端雕刻出精美的花紋。

禮儀制度規(guī)定:“十五而笄”就是說女子到15歲以后，就要把頭發(fā)盤到頭頂上，再用黑色的巾帛包裹住頭發(fā)，在上面插上簪， 笄等頭飾進行固定。這類似男子的成丁禮，表示女子從此長大成人可以出嫁了。直至近代，中國一些地方還保留著女子在出嫁時要將頭發(fā)改梳成盤髻的風俗，叫做“上頭”，就是這種古代禮儀的遺緒。

商周時期，貴族已婚女子的頭飾較多。除去各式各樣的簪， 笄外，還有一些頗具特色的發(fā)型用品，如用假發(fā)制作的副，編，次，等。即使在小小的女子頭飾上，也顯示了當時嚴格的宗法禮儀制度的束縛。《詩經(jīng) 君子偕老》一篇中有“副笄六珈”的說法。是說當時的公侯夫人們在戴上假發(fā)以后，還要插上頂端飾有珠玉的發(fā)笄。她們的發(fā)笄上可以綴有六件玉飾，士大夫的妻子們只能使用有一二件玉飾的笄，而平民百姓就只能使用毫無裝飾的素笄了。商代婦好墓中出土了400多件刻飾精美的骨笄，正是這種禮儀制度的體現(xiàn)。

二、歲月在服飾上留下的影像:階級關系

在商周的墓葬中出土了大量的玉，石，陶，銅人形。從它們的服飾上可以看出在階級社會中身份不同，衣著形象也不同。

商周時期，已經(jīng)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衣服。有衣，裳，鞋，帽以及各種飾物，自然還有與之相配的發(fā)式與化妝等。但這也就是上層社會人物可以享用的文明成果，而廣大的平民與奴隸則不可能得到如此自豐富的衣著。衣不蔽體乃至赤身裸體才是他們的真實寫照。對此，可以從出土文物中看到證據(jù)。在位于侯家莊西北崗的一座商代陵墓中，曾出土了一件殘缺了一半的白色大理石跪坐人像。從它上面保留的衣紋，可以了解到當時人穿著的服裝式樣。這個石人穿了一件窄衣袖，大寬領的短上衣，衣服的下襟大約垂及下腹部。衣襟向右面交掩，腰間束有繡花寬腰帶，繡花為云雷紋和人字形花紋。在身體的前面，腰帶下還殘留有一。條有人字形花紋的帶子，可能是一塊長方形繡花布料的殘存部分，它應該是表現(xiàn)古代系在腰間的重要裝飾品-黼黻。 黼黻在中國古代具有十分崇高的地位，作為貴族的身份標志，成為他們禮服的主要成分。而這個石人表現(xiàn)的就是當時一個盛大典禮中的貴族人物形象。

可是，二十世紀30年代，河南安陽殷墟中出土了一批殷商時代的陶俑。這些陶俑的身上只穿了一種圓領的連衫群，腰間系著帶子，衣著十分簡陋。二十世紀50年代，在河南洛陽東郊的一座西周早期墓中發(fā)現(xiàn)了一件當時的玉人像:它兩手帶著木枷，應該是一個奴隸的形象。他身上穿著一件短衣，下擺僅到腰部，衣領很寬，胸前有直襟腰間系著帶子，同樣顯得簡陋粗糙。服飾的差別如此之大，這是階級關系的直接映照。

其實在禮制中我們都可以看見階級劃分的痕跡，但我仍想把它剝離出來加以詳細的闡述。周公制禮，建立了一套完整的以血緣家族觀念為基礎的等級制度，它系統(tǒng)的完善了與等級制度相匹配的服飾制度。從此，中國的服裝就成為標志上下尊卑的工具，不同的階級被清晰的劃開，不得僭越。

前面介紹的祭祀時所著的冕服，也要按服用者的身份地位分旒數(shù):只有天子的袞冕用12旒，每旒貫玉12顆。公之服只能低于天子的袞冕用9旒，每旒貫玉9顆；而侯伯，用7旒，每旒貫玉7顆；子男只能服毳冕，用5旒，每旒貫玉5顆；卿、大夫服玄冕，按官位高低玄冕又有6旒、4旒、2旒的區(qū)別，三公以下只用前旒，沒有后旒。凡是地位高的人可以穿低于規(guī)定的禮服，而地位低的人不允許越位穿高于規(guī)定的禮服，否則要受到懲罰。

古人非常看重身上的配飾，不僅用它來美化外表，還用以體現(xiàn)個人的身份，等級與文化修養(yǎng)。最重要的配飾是各種玉制作的成套飾物。上古人們制作玉飾的工藝水平很高。貴族們用精致的玉飾來炫耀他們高貴的身份地位。公侯貴族們也好用成套的玉飾來陪葬，在河南省安陽殷墟的商代婦好墓中出土了大量精美的玉飾物。有虎，猴，象，牛，鷹等小動物形象，也有龍，鳳，怪獸等神話動物形象，它們的上面都鉆了小孔，推測當時可能是用來拴繩懸掛的，以組成配飾。而在商代的另外一些無法考據(jù)墓主的墓葬中很少會發(fā)現(xiàn)眾多的陪葬品更不用說是精美絕倫的玉飾陪葬品了。由此可以反應出當時存在的階級劃分。

我國歷來被稱作衣冠禮儀之邦，服飾的文化內(nèi)涵在中國古代占有無法替代的地位，而服飾考古的意義也正在于此，它可以使古籍文字鮮活起來，以一個完整的形象呈現(xiàn)在后人面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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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宿遷市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