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沙德·克利尼茨基詩選

李以亮(譯)

◎突然

我的小姑娘，我的老師

（她高尚地原諒了我的錯誤，因為

她知道拼寫規(guī)則也會發(fā)生變化）

她從房間里得勝似的叫道：“螳螂

只有在被人俘獲時

才吞噬自己的同伴?！?/p>

◎霜

流言的白霜，絕望的化石。誰會聽到

大地上正在消失的贊美詩，行星間

無聲的問候，以及

星座間互致的道別。黑太陽們

爆滅成

冷冷的

寂靜。

◎墻

看著混凝土墻

鐵絲網(wǎng)和鐵門

驀然間我已不記得

我的國家別的名字：半掩的

大門里一扇小鐵門

——但是，走出來的是一個衛(wèi)兵

接著消失在附近商店

◎我會記住

記住

我是你的朋友

你可以告訴我一切

我也可以告訴你一切

我會記住

石頭

◎如果它獲得通過

如果它獲得通過我將高呼

“波蘭萬歲！”

——而我得用什么語言？

◎玫瑰

明了的神秘，簡單的迷宮，

粗心，不道德，

預(yù)示兇兆的玫瑰，我還不想，

我還沒有權(quán)利死去。

◎答案

在跟我可能的出版人談話之后

我，本人，不知道

誰是我的書的作者。

（國家，紙張配給，月球引力，

或者還有其他情況？）

只有半個答案：

我的書的作者

是波蘭語言。

◎幾乎全部

已是20世紀，所以

我上床睡覺，報紙、

眼鏡、藥丸、手表

觸手可及；

不知道我會不會睡著，

不知道我會不會醒來，這就是一切。

◎我不值得

主啊，我不值得

你來懲罰。

但是，如果它要降臨，

讓它僅僅落在我的頭頂。

寬恕我，即使此刻我仍在可悲地犯罪，

我竟然還相信你也會容納我，

在你無所不包的空虛的

凝視里。

◎不要為我們而死

不要為我們而死，

不要為我們而活：

和我們一起活。

◎好好睡

好好睡，

魔鬼時刻都在窺視：

竊聽、刺探我們

最隱秘的恐懼和夢，

試圖從我們這里

也能獲知一些新情況。

◎我?guī)筒涣四?/p>

可憐的蛾子，我?guī)筒涣四悖?/p>

我只有熄滅燈。

◎是的，她說

是的，我們幸存了下來。

現(xiàn)在我面臨

同樣嚴峻的挑戰(zhàn)：乘上

公汽，

回到家里。

◎你自由了

“你自由了?！毙l(wèi)兵說

鐵門關(guān)上

這一次，是從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