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編者按:發(fā)稿之際,郝沛老師第四次拍攝喀喇昆侖冰川之旅剛剛結束。談到極限條件下的每次拍攝,都會讓他遇到一些意想不到、極其危險的經(jīng)歷,驚險之余卻又使他充分領略到大自然的壯觀和神奇,每每令他嘆為觀止。同時,也養(yǎng)成了攝影師的“迷信”—一種對于大自然十二分的敬畏與敏感,包括他和冰川、小動物之間,似乎都心有靈犀,可意會不可言傳。
每次拍攝他要提前積累方方面面的條件,包括體能訓練、地理知識、人員裝備……一次耗資5萬元。有時候籌備了多年,可最后還是僅僅做到前期探索,達不到預期的目標。也許,這就是大自然目前給我們的尺度?不可貿(mào)然進犯?各個行業(yè)也許都是這樣吧,要等待時機成熟。就像專題片《行星地球》中,極夜嚴冬期的北極熊生存覓食時那句旁白:EVERY LIVING THING IS JUST WAITING(所有生命都只能是在等待)……攝影師的拍攝也是,積累、跋涉、等待……等待大自然頒給你那個最值得定格的瞬間。
我從1980年代起發(fā)表照片,當時擔心發(fā)表照片會在領導心中留下“不務正業(yè)”的印象,于是就給自己起了個筆名—“愛山”,沿用至今。30年來,我扛著相機走進大山,與山結下了不解之緣,拍攝了數(shù)以萬計和新疆大山有關的圖片,填補了許多攝影空白區(qū),我深深愛著新疆的每一座山。
站在山頂,攝影人會有頂禮膜拜的真切感慨。不要說撐起相機按動快門,就是時隔數(shù)日能在山巔上坐一會兒,也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1980年代末,我跟隨著由地質(zhì)學家、攝像師、馱工組建的一支地質(zhì)科考小分隊,依靠騎馬的方式,前往東天山最高峰博格達峰進行地質(zhì)旅游資源項目考察。兩天的翻山越嶺艱難行走,終于到達海拔5445米的博格達峰北麓登山大本營所在地。那次攝影采風終生難忘,不但領略了大山的壯美,而且學到了許多地學知識,為自己確立了今后要以山為題材,拍攝鮮為人知的自然地理和人文資源圖片的目標。我真正系統(tǒng)拍攝山系的選題還是2000年以后,2004年拍攝天山最高峰托木爾峰及瓊臺蘭冰川,從2008年開始著手拍攝喀喇昆侖山脈中的最高峰喬戈里峰及腹地深處發(fā)育的五大冰川景觀。
新疆有三大山系蜿蜒橫亙在166萬平方千米的大地上。南部的昆侖山脈全長2500千米,在新疆境內(nèi)的昆侖山脈長約1500千米,寬約150千米,由阿爾金山、昆侖山、喀喇昆侖山三條山脈組合而成。其主體喀喇昆侖山是世界上最高大的山系之一,整個山系平均海拔6000米以上,山巔終年積雪,氣候變化無常,地貌極為蠻荒。喀喇昆侖擁有8000米以上的高峰4座,主峰喬戈里峰8611米,意為“山地之王”,又名K2峰,“K”指喀喇昆侖山,“2”指世界第二高峰,整個山體呈現(xiàn)金字塔形,山巔旗云飄逸,冰崖壁立,雪崩頻繁,危機四伏,是地球上垂直高差最大的山峰,登頂死亡率目前是27%,是珠峰的四倍。由于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喀喇昆侖山冰川發(fā)育豐富,被譽為“冰川王國”。中國喀喇昆侖山共有冰川1759條,冰川總面積達4650平方千米,約28%~37%的山地面積為冰川所覆蓋。著名的冰川有:迦雪布魯姆、烏爾多克、斯坦格爾、特拉木坎力、克亞吉爾。其中喀喇昆侖主脊北坡的音蘇蓋提冰川長41.5千米,面積達329平方千米,為我國最大的冰川。
喀喇昆侖深處的惡劣環(huán)境和交通條件,加之無安全保障,讓眾多攝影人望而卻步。但瑰麗誘人的“冰宮世界”卻又是深藏在人跡罕至之域的寶貴攝影資源。2008年前,筆者在新疆就地理環(huán)境、地質(zhì)地貌題材,已有30年的攝影經(jīng)歷,拍攝過數(shù)以萬計的新疆自然資源圖片,唯獨缺少喀喇昆侖圖片素材,如果在有生之年不能完成拍攝喀喇昆侖的夙愿,必將在我的攝影生涯中留下終身遺憾。困惑數(shù)年,2004年伊始,籌備深入喀喇昆侖腹地,近距離拍攝喬戈里峰及各大冰川的計劃陸續(xù)展開。
為適應喀喇昆侖腹地惡劣的氣候條件,在正式進入喀喇昆侖之前的三年里,我先后在帕米爾高原(4000米以上),天山托木爾峰腳下的瓊臺蘭冰川(4400米)、且末塔克里克蘇玉石礦(4200米)、昆侖黃羊嶺(5300米)一邊拍攝,一邊做身體條件的測試和評估。
2008年至2012年四個時段,我從新疆葉城驅車駛入喀喇昆侖深處的苦魯勒村,歷時58天,先后在村里聘用柯爾克孜族向導10名,租用駱駝35峰,毛驢5匹,深入喀喇昆侖腹地冰川地帶,克服了平均海拔4500米處高山缺氧、風雪嚴寒、疲憊等難以想象的高原極地生存困難,最終,拍攝記錄了世界第二高峰喬戈里峰及迦雪布魯姆、斯坦格爾、特拉木坎力冰川景觀,填補新中國成立以來無職業(yè)攝影人深入該地區(qū)近距離攝影采訪的空白。這是我30年攝影生涯中拍攝難度最大、經(jīng)歷艱辛最多的四次專題攝影采風。最艱難的攝影之旅,莫過于拍攝喬戈里峰,置身于音紅灘喬戈里峰登山大本營,我懷著迫切的心情想盡早目睹雄峰的尊容。馱工奧依樸坐在宿營地一塊石頭上,手指東南方向,又指指宿營地擺擺手,意思是,這地方看不到喬戈里峰。并捋起袖子,指向戴在手腕上的手表轉一圈說:“下了駱駝,慢慢地走,一個太陽。”我誤解為,當駱駝不能行走,依靠徒步,只需一個小時就可趕到喬戈里峰前沿拍攝。
為了輕裝上陣,我沒有攜帶任何食物,在清晨6點出發(fā),騎上駱駝經(jīng)過兩小時在山脊上迂回攀行,駐足在喬戈里冰川側磧一處小山坡上,丹尼爾一邊指向深邃的峽谷,一邊指指駱駝擺擺手,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