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舊書收藏形同雞肋

王耕

夏夜清涼無事，在孔夫子舊書網閑逛。作為一個愛書、讀書、買書、藏書的讀者，希望在網上能獲得一份驚喜。線裝書實在太貴買不起，于是在民國舊書欄目翻閱。

我想看看，這孔夫子舊書網上，究竟有多少民國舊書。于是又跳躍性地翻閱，整整有一百多個網頁，每個頁面上五十本書，至少在這個網站上，能找到五千本民國的舊書。民國舊書存量相當可觀，也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稀缺物品。

讀書就是為了求知，在讀書中獲得新的知識，發現新的思想，尋找新的價值觀念。而民國舊書能給我們的，在現代出版物中，我們都能夠獲得，一部民國出版的《論語》，和2012年出版的《論語》沒有任何的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民國的出版物為繁體字，現在出版的出版物為簡體字。

如果是外國文學讀物，民國舊譯未必就好。隨著現代漢語的進化，民國漢語略顯生澀，民國的翻譯標準，和現在翻譯規范也不一樣，舊譯的人名地名，就夠你琢磨半天。比如尼采的《查拉圖斯特如是說》，就被翻譯成《蘇魯支語錄》，徐梵澄的翻譯，讀起來實在難受。

從閱讀的角度，作為現代讀者，沒必要去讀民國的普通讀物。

接下來，就是民國舊書的收藏價值了。筆者曾經在北京一個二手書店，遇到一個北大博士，他在那里挑選了一堆現代文學的資料。民國的很多現代文學作品，建國之后都曾經出版過，沒有必要去買民國時代的版本。除非他想考察某個作家作品的再版情況，否則絕對不會翻閱民國的舊書，查找是否有未修訂的版本，研究作家修訂前后的思想變化。

民國出版的舊書，某些具有一般性的史料價值。比如《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對于文物研究具有史料價值，這是搞金石鑒定、金石研究、金石收藏必備的專業資料，作為普通讀者一般不會購買。800元的市場價格，也會讓普通讀者望而卻步。

再比如《揚州十日記》，這本書記錄了清軍入關、在揚州進行十天的大屠殺的歷史事件，這種書是不會收錄在《四庫全書》當中的。民國出版的《揚州十日記》，可以說是對歷史的一個交代，把那段將近三百年隱匿的歷史，再一次呈現到讀者面前，是一本十分有意義的書。但是，這本書在現在并不稀缺，尤其是喜歡電子閱讀的讀者，在網上隨時都可以下載，完全沒必要花幾百塊錢，弄一本民國的繁體出版物閱讀。這種書有收藏意義，但是卻缺少閱讀價值。

如果從收藏的角度考慮，完全可以考慮收藏名人的書信、手稿、證件、票據、公文等，這些文獻具有第一手的史料價值，可以說每個都是孤品、孤本，遠比批量化的出版物有收藏價值。比如，山西沁縣“民國十一年分和次過撥寺里六甲田賦執據”，這張票據才350元，比買一本民國舊書更有收藏價值。

民國圖書有收藏價值的，大致有這樣幾類：

第一類，石刻本的圖書，這種書印刷數量少，存世量更少，不管價格高低，都具有收藏的價值。

第二類，圖片、碑刻、印譜、郵票圖錄，名家插圖本圖書，這類圖書、圖冊，具有更高的收藏價值。

第三類，紅色出版物，比如江西井岡山時期，延安時期的圖書，和當前收藏市場上文革出版物的收藏，具有相同的收藏意義。

第四類，民族史、地方史、邊疆史、條約史、抗戰史等專業方向的史料，以及偽滿、汪偽、日本占領區出版物，這些都是收藏的稀缺物品。

第五類，地圖、地圖冊、辭書、工具書，這些資料，具有特殊的歷史文化傾向，也更有時代色彩，遠比一般性的民國圖書更有收藏價值。

收藏，往往和投資是分不開的。收藏除了有保存文獻的意義外，更多的是尋找投資的空間。

筆者在翻閱民國圖書的時候，特地留意了一下圖書的市場價值，比如一本民國《國語文選》課本（華東新華書店，1949年1月出版）八五品，要價是156元，相當于現在出版物價格的五到十倍，價格不是非常高。如果做民國教材類專題收藏，還是很有收藏價值的。

但是，如果是《四部備要》子部的《明儒學案》（16開本，515頁，上海中華書局根據鄭氏補刻本校刊）的民國舊書，市場價格1500元，顯然就是價格偏高，市場的價格空間被擠壓。

當然，市場價格還有更離譜的，比如錢鐘書的一本文集，價格900多元；林徽因的一本中短篇小說集，市場價格竟然標價6000元。難道錢鐘書的文集，有作者本人的簽名，還是有名人收藏的題跋和印簽？錢鐘書熱早已過去，林徽因作為民國才女，她的貢獻不在小說，而在于繪畫和建筑，她的小說在文學史中，屬于陽光照不到角落，憑什么標價6000？

這種民國舊書，如果貿然買進，等待你的不是升值，而是價格上的縮水。

民國舊書收藏攻略，除了收藏上文說過的幾類圖書之外，還可以進行專題收藏，比如民國教育史、中小學教材、紅色圖書、民國期刊，這種有專業視角的選題，當收藏積累到一定的量之后，打包出手會有一定的收獲。隨意性地購買，凌亂地收藏，在這個如雞肋般的市場中，投資行的收藏，你可能血本無歸。

信手寫到這里，忽然想起兩件舊事。

1995年的冬天，在吉林學院院內，我曾見到一本民國十二年，也就是1923年，商務印書館出版的一本《英漢詞典》。當時是一個賣二手書的老頭，穿著棉大衣在校園里兜售，我那時著急上街，想第二天再買。第二天，我臨走之前，那個老頭不在，錯過了一次收藏的機會。

當時，那本詞典的價格才10元，比當時買一本新詞典的價格都便宜。

第二件，1994年在長春，在書市上看見一套《諸子集成》，一套書的價格才40元，雖然不是舊書，但是資料價值非常高。那套書是研究古典文學、中國古代文化的看家書，當時沒有購買后悔至今。

愛書、讀書、買書、藏書，該出手時就出手。現在給你2000塊錢，你能買到成套的《諸子集成》嗎？（責編：魏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