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VS剽竊：解讀蘋果與三星專利之戰

劉琳琳

蘋果與三星兩大科技巨頭間關于iPhone和Android的專利訴訟糾紛日趨白熱化，成為科技行業關注的焦點。三星是通過設計創新超越蘋果，還是通過剽竊iPhone和iPad的設計才成為全球智能手機霸主，這需要美國陪審團及法院作出事實和法律的判斷。一旦三星敗訴，蘋果定會挾設計專利橫掃全球智能手機業，該案的判決無疑會對未來電子科技領域的發展產生重要影響。蘋果與三星的專利之戰模式是否會在中國市場蔓延，引起了國內科技行業與法律界的廣泛關注。

一、蘋果與三星專利之戰的證據博弈

蘋果與三星專利糾紛的核心是移動科技產品的設計專利問題。美國與韓國均是《保護工業產權巴黎公約》的成員國，公約規定工業產權的保護對象有專利、實用新型、外觀設計、商標、服務標記、廠商名稱、貨源標記或原產地名稱和制止不正當競爭。蘋果認為三星抄襲了iPhone和iPad的外觀設計，并借此牟取高額利潤，已經違反了公約的規定，要求三星承擔侵權責任并支付損害賠償金27.5億美元。

蘋果對三星的指控內容增加到13款智能手機、兩款媒體播放器、兩款平板電腦等，涉及專利數量是此前要求禁止發售三星Galaxy Nexus時提出的兩倍。隨著蘋果對三星專利侵權訴訟案升級，專利案件中涉及侵權的三星產品已經擴大至17款，涉及專利達8項。具體而言包括Galaxy S II Skyrocket、Galaxy S II Epic 4G Touch、Galaxy S II （T-Mobile及AT&T兩款）、Galaxy Nexus、Illusion、Captivate Glide、Exhibit II 4G、Stratosphere、Transform Ultra、Admire、Conquer 4G及Dart等。蘋果用六天時間請多位高管和專家在陪審團面前作證，論述蘋果受到三星侵犯的獨特專利和技術設計。同時蘋果的財務證人注冊會計師穆斯卡在出庭作證時指出蘋果計算賠償數字的依據是建立了多個財務模型，其基礎是三星售出的2270萬部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總計銷售收入約81.6億美元，帶給蘋果的直接損失高達27.5億美元。

三星在訴訟中反駁，稱自己擁有技術專利，通過應用在智能手機上的基本技術已經實現了相關的外觀設計。蘋果的首款iPhone在三星開始研發移動電話技術的20年后才走向市場。如果不是利用了三星的專利技術，蘋果也不可能研發出iPhone。三星在與蘋果的專利糾紛案中繼續發起反擊，哈佛大學教授、專利專家伍德沃德?楊作為三星的證人出庭，提供三星擁有的涉及照片、電子郵件附件和在背景播放音樂等功能的三項專利的證詞，指控蘋果某些型號的iPhone、iPad和iPod Touch設備侵犯了三星關于智能手機等便攜式設備的多功能應用的專利。三星同時還出示了蘋果的市場研究報告，解釋消費者當時購買搭載谷歌Android操作系統手機的原因。一方面，消費者當時不買iPhone的首要原因是他們不想更換移動運營商。蘋果的iPhone原先一直由美國電話電報公司AT&T獨家運營，這種局面一直到去年初才有所改變。另一方面，源于人們對谷歌品牌的信任和消費者對大屏幕手機的偏好，使得iPhone并不是消費者唯一的選擇。因此，蘋果的競爭者包括三星，發布廣告時都將這一點作為區分與iPhone的一個重要元素。所以，三星售出一部手機并不代表蘋果少賣一部iPhone，蘋果索賠要求的財務模型證據并不充分。

二、蘋果與三星專利之戰的維權難度

在加州圣何塞的聯邦法院的庭審中，蘋果向陪審團證明，其創新能力不僅能獲得市場認可，在法庭上同樣無可辯駁。三星回應稱，很多相互競爭的產品外觀都很相似，在這場訴訟中，蘋果想要扼殺合法競爭，并限制消費者的選擇，以此攫取高額利潤。

法院對于科技產品的專利保護，歷來都更重視發明及實用新型專利，因為這類創新可以帶來全新的任務完成方式。一旦獲得專利權，實用新型專利可以享受20年的保護期。但是蘋果訴三星的卻是與移動設備的外觀和感覺有關的設計專利。這場訴訟共涉及四項設計專利，包括iPad和iPhone開關按鈕的位置及平整的齊邊玻璃面板，其中一份專利文件甚至只包含九張矩形平板電腦的圖片，連基本的尺寸都沒有。設計專利的保護期為14年，較之實用新型專利更加難于維權，因為這類訴訟通常都會融入較多的主觀意見，企業通常可借助相對簡單的外觀調整來規避侵權的法律風險。

從蘋果的專利申請組合可以看出，蘋果十分看重設計創新，蘋果會將那些它自認為獨特的設計申請為專利。在蘋果的5452項專利中，設計專利占比高達13.4%。在蘋果聯合創始人史蒂夫·喬布斯的359項專利中，也有86項屬于設計專利。訴訟中，蘋果必須說服陪審團接受它的核心主張，即三星是剽竊者，而三星則會盡力證明蘋果的設計專利缺乏創新，如果對矩形和平板造型設計授予專利，將會對市場造成不公平競爭的惡果。

知識產權軟件開發商CEO謝麗爾·米龍認為，大家都感覺蘋果做了一些與眾不同的事情，但這些差異能否受到法庭保護還存在疑問。知識產權咨詢公司3LP Advisors管理合伙人、IBM前知識產權戰略副總裁凱文·萊福特認為，外觀設計專利的維權難度很大，如果真能通過矩形手機專利阻止所有相似設計，那么摩托羅拉多年前就已經這樣做了，但這種事情從未發生。中國移動互聯網產業聯盟秘書長李易進一步強調，美國7469381號的使用觸摸屏滾動、放大、縮小、旋轉列表和文件的專利將是蘋果起訴三星的殺手锏，這個堪稱“簡單粗暴”的橡皮筋專利一旦使三星敗訴，蘋果一定會挾此專利橫掃全球智能手機業者，諾基亞之前曾就此專利向美國專利局提出訴訟，但最終被駁回，難道蘋果能改寫歷史？

三、蘋果與三星專利之戰的利益糾葛

也許大多數人都忽視了蘋果發起這場訴訟的真正目的。盡管智能手機市場處于迅猛增長態勢，但實際上贏家只有蘋果和三星。蘋果發起的這場訴訟不是為在2007年或2011年發布的產品獲得賠償，而是要保護2013年或2015年乃至之后發布的產品。毫無疑問，蘋果未來幾年將陸續推出更具革命性的產品，這場訴訟的意義就在于阻止三星的發展，并向其他公司發出明確的“禁止剽竊”信息，這場訴訟的影響遠比27.5億美元的賠償更為重要。

很明顯，蘋果的法律攻勢已初見成效，三星已改變了設計方向，Galaxy S III是第一款由律師注重專利而設計的智能手機，它避開了幾乎所有可能侵犯蘋果公司的專利元素。與之前的三星Galaxy S不同，S III不再擁有統一圓角的完美矩形，屏幕兩側的邊框大小也不對稱。三星取消了早期版本中色彩繽紛的方型圖標，并去掉了固定的應用托盤。三星Galaxy Note10.1的設計似乎也在故意避免與蘋果的相似性，將不會再有人把Galaxy Note10.1錯看成iPad了。

如果蘋果沒有起訴三星“抄襲”它的設計，如今的Galaxy手機和平板電腦與iPhone和iPad的差異不會很大。或許，三星贏了這場官司，還會回到之前“更接近蘋果產品”的設計風格上，不管是贏是輸，三星公司的聲譽都因這次審判受到損害。27.5億美元對蘋果來說只是一筆小錢，這個金額對三星來說也不算什么，三星公司上一個季度的利潤就高達59億美元。訴訟的關鍵在于，三星是否可以繼續設計類似蘋果的產品？市場研究公司Canalys分析師克里斯·瓊斯表示，倘若蘋果獲勝，三星將被迫減少手機功能，從而降低了對消費者的吸引力。本案勝訴的連帶效果是，幫助蘋果打擊另一位重要競爭對手Android，該系統由谷歌開發，免費向三星等廠商提供，并被用于眾多科技產品中。谷歌的這一搭建策略對蘋果構成了威脅，使得iPhone的功能不再獨特。因此，蘋果預通過這場訴訟，取得智能手機市場獨一無二的商業霸主地位。

四、蘋果與三星專利之戰的中國啟示

蘋果與三星全球專利之戰給國內IT產業帶來重要的啟示。知識產權已成為各大產業市場博弈的重要工具，在得專利者得天下的競爭法則下，中國企業必須積極制定適合自身發展和靈活性的專利戰略，增強專利意識，切實提升在全球產業鏈中的話語權和市場地位。

對我國國內企業而言，一方面由于缺乏核心技術，只能長期在產業價值鏈的低端環節生存；另一方面，專利技術不足又使得在國際專利糾紛中常常處于被動和弱勢地位。從一定程度上來講，專利技術的缺失已成為制約國內企業邁向國際市場的絆腳石。專利包括發明、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三種形式，根據工信部此前發布的《2011年信息技術領域專利態勢分析報告》顯示，實用新型專利往往價值較低，只有發明專利才真正具有技術含金量和市場預期價值。過去幾年雖然稱得上是電子信息產業的“專利爆發期”，但專利結構并不理想。來自國外的專利申請中幾乎99%都是發明專利；但國內的專利申請約半數是實用新型專利。報告同時指出，我國內地主要公司與跨國公司的專利申請量差距較大。除華為和中興外，內地沒有一家企業的申請總量超過5000件，而在華專利申請排在前10位的跨國公司，每戶均超過一萬件。

我國專利總體質量水平不高，在國際分工體系中基本處在下游。究其原因表現為國內企業中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企業占比較少，而且在國內提交的發明專利申請中，國外來華申請占的比重卻較大。從行業布局角度分析，越是高科技領域，國外企業專利占比越高。由于缺乏核心技術專利，我國企業不得不將每部國產手機的20%、計算機的30%、數控機床的20%至40%售價支付給國外專利持有者。而這些專利持有公司利用各自的核心專利，采取橫向即同時進入多個國家的方式以及縱向即不斷完善設計，進行后續申請的擴展方式，在全世界范圍內布置了嚴密的專利網，從而達到打擊對手，維持自身市場地位的目的，而國內企業往往無奈地陷入專利“外圍內堵”的尷尬境地。面對電子信息產業的專利大戰，中國企業該如何應對才能在全球市場格局中占據一席之地？如何才能在與跨國巨頭的專利糾紛中增強獲勝的籌碼？唯有通過提升自身知識產權能力才是取勝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