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元新 盧忠萍 王 欣
改革開放以來,大批農民走出農村進入城市尋找就業機會,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民工潮”。隨著時間的推移,農民工群體開始了代際更替,新生代農民工已經登上歷史舞臺,成為農村外出務工隊伍的主力軍。新生代農民不同于第一代農民工,他們向城市的遷移不僅僅是地理變遷上的轉移,而且是從思想觀念、行為方式到心理狀態全方位的轉型和變遷。面對這個群體表現出來的新變化、新特征,如何有的放矢地加強對他們的引導教育,關系到社會的和諧與穩定。2010年,在國務院發布的中央一號文件《關于加大統籌城鄉發展力度,進一步夯實農業農村發展基礎的若干意見》中,首次正式使用了“新生代農民工”的提法,并要求“采取有針對性的措施,著力解決新生代農民工問題”,表達了中央對約占農民工總數60%的80后、90后農民工的高度關切。
新生代農民工一般是指在20世紀80年代后出生的老一代農民工的后代,與上一輩相比,他們多半是初中或高中畢業后來城市打工的,有的甚至一直跟隨進城打工的父母在城市里長大,他們對城市的依戀程度明顯增強,渴望融入城市生活,成為真正的城里人。[1]目前這個群體在1.5億農民工中占到60%,約為1億人。一方面,他們大部分人在讀完義務教育后便隨同父母或同鄉常年外出打工,因而對于童年時代生活的農業、農村不是那么熟悉,談不上深厚的情感;另一方面,由于多年的城市生活,他們早已熟悉和習慣了城市的生活方式和節奏,主觀上十分渴望融入城市社會。但是,我國長期存在的城鄉二元結構和城市化進程任務的艱巨性,以及城市功能、結構、調節能力都還沒有達到短時間內接納大批人員進入城市的要求,因而城市的“拒絕”和新生代農民工的渴望“融入”之間的矛盾便不可避免。新生代農民工依然被排除在城市體系外,成為游離于城市與農村之間的“邊緣人”。
相對于第一代農民工來說,新生代農民工有了很大的改變,表現出不同的群體特征,有關專家對此做出總結為“三高一低”:
1.具有較高的文化素質。一方面,新生代農民工普遍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甚至高中教育,擁有一定的文化知識,因而他們的受教育程度要普遍高于文盲、半文盲的第一代農民工群體;另一方面,新生代農民工的成長環境要好于第一代農民工,他們要么先在農村文化的背景下接受教育再到大城市接觸到更加先進的文化,要么從小就跟隨父母在大城市接受先進文化的教育,因而普遍具有多元化的開放的價值觀。
2.抱有更高的職業期望值。由于接受過更多的文化教育,擁有多元的價值觀念,新生代農民工在職業選擇上比父輩有更大的志向,希望更多地融入城市。第一代農民工普遍將“謀生和賺錢”作為第一目標,他們主要集中在勞動力密集型的建筑行業,新生代農民工則將目光更多地投向了服務業、制造業、電子加工等行業。外出賺錢只是他們進城務工的部分目的,在城市里買房,像城里人一樣工作、生活才是他們所期望的目標。
3.要求較高的生活水平。新生代農民工對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要求明顯高于他們的父輩,個人消費支出比例快速增加。在求職過程中,對待公正待遇的訴求比他們的父輩更為強烈。對職業的期望值較高,不輕易接受父輩們那種“廉價勞動力”的命運,要求獲得更高的報酬和更好的工作環境。對于工作環境和資方福利政策的不滿,他們敢于通過“用腳投票”的斗爭方式,迫使資方考慮更好地對待雇員,改善工作條件,適當提高工資水平等。
4.敬業精神缺乏、受挫能力較低。對于生活在城市中的農民工家庭,周圍的生活環境對他們的影響尤其巨大,他們過著完全不同于農村的生活。新生代農民工很多從小就在較為優越的環境中長大,極少經歷過艱苦的生活,許多人甚至沒有從事農業勞動的經歷。這使得新生代農民工的工作能力相對較差,責任感和吃苦耐勞的精神不夠。同時,他們面臨非工非農的社會處境,社會角色、社會地位、社會認同感不斷的沖擊著他們的自尊心,使他們處于焦慮和恐慌之中,普遍承受力教弱,情感豐富而又脆弱,遇到挫折就可能一蹶不振。
相比于父輩,新生代農民工成長的社會環境和家庭環境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他們生活、學習和工作都在城市,從小耳濡目染,言行中日漸透露出的是城市人的生活方式、生活節奏和以城市為中心的思維方式。然而,我國特殊的城鄉二元結構卻為新生代農民工打上了明顯的“邊緣人”印記——生活在城市,“根”卻在農村。這種二元結構造成同一個人擁有兩種不同的身份,導致他們內心無法認定自己是屬于城市還是屬于農村,這不利于新生代農民工形成正確的心理定位和社會定位。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他們時常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偏見與歧視,在職業上他們是城市中的工人階級,但在身份和戶籍上卻是農民,他們常常會對自己的身份定位產生強烈的懷疑。在這種個體社會定位不清晰的情況下,作為年輕一代的農民工很容易無法客觀地認識自我。
老一輩農民工務農時間比較長,能吃苦耐勞,但是他們文化程度比較低,所以對工作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務工收入能達到他們的期望值就行。[2]同時,他們多數人在少年和青年時期經歷過沒有溫飽和文化大革命的災難,以及改革開放初期的風風雨雨和個人人生經歷的磨難,這些經歷使他們經得起磨礪,耐挫力比較高。[3]相比之下,新生代農民工在吃苦耐勞精神、職業期望值、耐挫力和敬業精神等方面與父輩之間存在很大差距。首先,新生代農民工受教育程度有所提高,對工作期望值也相對較高,但與普遍受教育更高的城市青年相比,新生代農民工在技術和能力上卻存在一定距離。如果不能合理地認識自己,做出科學的定位,通常會導致他們的實際工作狀況比期望值低,因而長期處于對工作“不滿意”的狀態,工作效率低下,敬業精神嚴重缺乏。其次,新生代農民工多數都是從學校直接進入社會,缺少在農村從事農業勞動的經歷,這使他們未能像父輩那樣通過艱苦的農村勞動培育出吃苦耐勞的精神,對于低技術的臟活、累活他們便產生排斥和抗拒心理。再次,新生代農民工出生于改革開放以后,個人成長比較順利,因而在實際工作中,他們一旦遇到失敗或者挫折,就容易垂頭喪氣、一蹶不振。
新生代農民工長期駐守在城市,隨著城市生活的深入和城市環境的熏陶,他們的思想觀念和精神世界與第一代農民工相比,會有不同程度的提高。但在當前城鄉二元結構體系下,戶籍制度的區域性導致了新生代農民工在子女教育、醫療保險、就業培訓、社會保障等諸多方面難以享受與城市居民同等的待遇。加之仍然殘存的小市民觀念,他們還是經常被戴上“農民人”、“外地人”、“新城市人”等帶有一定社會歧視的稱謂。這些事實上的“不公平”待遇,使他們的思想逐漸陷入困境。一方面,他們為城市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卻不能被城市平等對待,很少感受到平等與尊嚴,各種現實中的不平等讓他們對城市產生了不滿情緒。同時,這種不滿的心理傾向又被日趨加大的城鄉差別、困難的生活條件以及其他種種不公正的待遇所強化,使新生代農民工極易產生心理失衡。另一方面,城鄉收入分配的不平等和生活水平的巨大差異,使他們不斷地積累和體驗著身處底層的失望和挫折感,容易產生相對強烈的不平衡感。在自身利益長期被忽略以致受損的情況下,容易引發他們的不滿情緒,并在個別人身上發展為反社會心理,這種心態的極端反應就是憤世心理,對城市安全和社會穩定和諧構成一定的安全隱患。
新生代農民工工作流動性普遍比較大,居住場所也會因一段時期的工作需要而經常遷移,因而僅憑社區的管理系統難以對他們實施有效的管理,思想道德教育無法通過有效的途徑對他們產生影響。同時,新生代農民工對農村的認同感較低,普遍不愿再回到父輩生活過的農村,農村的思想道德教育體系對他們同樣失去有效的影響。這種游離于城市和農村之間的狀態,使得新生代農民工的思想道德教育嚴重缺失。隨著改革開放和市場經濟的發展,西方不良思想文化更是無處不在,對于80、90后群體有著極大的誘惑。新生代農民工正是這一年齡段的群體,他們很容易受到各方面的誘惑,加之思想道德教育處于真空狀態,更是西方不良思想侵蝕的高發群體。如不加以合理的引導和教育,極易形成消極的人生觀、價值觀,為社會的良性發展埋下極大的隱患。
新生代農民工思想道德水平的高低,關系到農村勞動力知識結構和就業觀念的轉變,關系到1億多農村人口轉入非農產業和城鎮的社會結構變遷。努力提高新生代農民工思想道德水平,從根本上解決新生代農民工的思想困境,是一個涉及方方面面的重大戰略問題。加強對新生代農民工的思想道德教育,必須從我國實際出發,加快研究制定新形勢下適應新生代農民工特點的政策和措施。
加強新生代農民工的思想道德教育是一個系統工程,要從當前的實際情況出發,因地制宜、因人而異地開展有目的、有計劃、有步驟、有目標的思想道德教育實踐活動。然而,新生代農民自身的素質狀況以及他們的流動性、復雜性等特點,決定了對他們的思想道德教育工作不可能搞“一刀切”。這就要求城市和農村的思想道德系統形成有效的互補,建立城鄉統籌的思想道德教育體系。第一,發揮社區連接個體與社會的橋梁與紐帶作用。將農民工群體作為合法的社區成員納入規范的社區環境,通過制定包括農民工思想道德教育工作目標和任務在內的精神文明建設框架,加強社區載體建設,發展社區對新生代農民工的監護人作用,既保障他們的安全和權利,又強化教育和管理,提高他們的綜合素質。第二,建立工會組織。工會組織主要負責農民工的權益保障,與其他部門或群體的利益協調,與各級政府部門的溝通、協調等工作。在充分保障農民工合法權益的同時,強調其接受思想道德教育的權利,有意識地開展各種形式的思想道德教育,以達到提高農民工道德水平、政治素質的目的。第三,強化用人單位對農民工的管理。由用人單位做農民工的思想道德工作,易于做到管教結合,從而取得良好效果。用人單位要充分發揮思想道德教育的鼓勵作用,調動農民工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第四,農民工輸出地教育也是加強農民工思想道德教育的有效陣地之一。要重視和加強農民工輸出前的思想教育,有意識地提高對農民工的思想道德教育,加大農民工輸出的管理工作,使輸出農民工的思想道德水平不斷提高。
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在城市中出現了傳統文化與現代西方文化的劇烈碰撞,新生代農民工的價值觀念也呈現出多樣性、復雜性的特點。從整體看,多種取向并存;從個體看,他們大多數尚未形成完整穩定的人生觀、價值觀,在一些問題上常常表現出矛盾或多變狀態;就發展趨勢而言,他們價值取向中的消極因素有增長趨勢。這不僅妨礙了新生代農民工思想道德的健康和全面發展,而且關系到國家的穩定和諧發展,更關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事業能否順利進行。加強新生代農民工思想道德建設,最根本的是要提高人的思想道德水平,要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作為思想基礎。因此,我們要堅持不懈地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最新成果來武裝全黨、教育人民,深入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更好地用發展著的馬克思主義來指導思想道德體系的建設;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共同理想來凝聚力量,廣泛開展理想信念教育、國情教育和形勢政策教育,使新生代農民工群體加深對國情的了解;用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創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來鼓舞斗志,大力弘揚愛國主義、集體主義、社會主義思想,增強農民工群體的愛國熱情和創新精神;用社會主義榮辱觀引領風尚,廣泛開展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宣傳教育,推動新生代農民工形成知榮辱、講正氣的良好群體風尚。
新生代農民工思想道德水平的提高,是關系我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成敗的重要因素之一,切實提高新生代農民工思想道德水平,要求我們必須要從制度的層面來改變我國城鄉二元結構,為新生代農民工思想道德建設提供良好的社會和制度環境。同時,還需要積極引導城市居民改變傳統觀念,消除對待農民工的不平等政策,營造良好的社會文化環境。第一,深化戶籍制度改革,加快推進城鎮化進程。為此,必須加快推進勞動就業、義務教育、醫療衛生、社會保障等與戶口性質相關的行政管理、社會管理配套制度改革,逐步剝離附著在戶籍上的各種福利待遇,放寬中小城市和城鎮的戶籍限制,加快制定新生代農民工在城市落戶的政策措施,把有穩定職業和收入的新生代農民工及其子女轉變為城鎮居民,逐步形成新生代農民工與城市居民身份統一、權利一致、地位平等的制度體系。第二,推進城市公共服務均等化,營造平等的社會氛圍。城市需要轉變傳統觀念,以開放和包容的胸襟,把農民工作為城市居民的一部分,消除對農民工的歧視性政策,把他們作為城市的平等元素,納入地方經濟社會發展規劃。統籌考慮農民工特別是新生代農民工對公共服務的需求,盡可能給予與當地居民同等的地位和待遇,營造一種互相尊重、互相理解的氛圍和環境,讓新生代農民工對城市產生歸屬感,真正讓他們融入城市與社區。
新生代農民工更年輕、文化程度更高、見識也更廣,他們進城務工的目標也遠不是打工掙錢那么簡單。很多新生代農民工傾向于選擇技術含量較高的工作,希望能通過打工的過程學到一些有用的技術,認為學成后對將來肯定會有好處。新生代農民工進城務工之前大多數沒有好好學習,等進入社會后才發現知識的貧乏,感到學習的重要性。因此,他們對于接受再教育的需求要遠超第一代農民工,并體現出了明顯的多樣化訴求。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對新生代農民工的調查研究顯示:有97%的農民工表示愿意繼續學習,最迫切學習的知識是專業技能知識 (69.7%)、法律知識 (54.7%)和文化知識(47.8%)。[4]他們在學習知識方面的花費遠遠多于上一代農民工,這既是迎接高知識密度、高技術含量、高專業技能挑戰的需要,也是為了獲得更高收入和社會地位的需要。以前對農民工的教育僅僅側重職業技能方面的培訓,而忽視了對他們的愛國主義、集體主義、公民基本道德、人文素質、創新意識、時事政策、心理健康等方面的教育。因此,我們要堅持以農民工為主體,完善教育培訓制度,在農民工思想道德教育和技能培訓的方法以及內容上有所創新。
[1]王春光.新生代農村流動人口的社會認同與城鄉融合關系[J].社會學研究,2001,(3).
[2]劉懷廉.中國農民工問題[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3]嚴翅君.警惕:新生代農民工成“職業枯竭”早發群體[J].江蘇社會科學,2010,(1).
[4]劉峻嚴.新生代農民工思想意識的幾個特點[J].思想政治工作研究,20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