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戲仿、拼貼到惡搞
——平面化表征的表達方式研究

曹穎利 許慶雙 盧洪博

(1.黑龍江東方學院 人文學部，哈爾濱 150080；2.哈爾濱師范大學 文學院，哈爾濱 150080；3.哈爾濱科學技術職業學院 哈爾濱 150080)

平面化作為后現代主義文化的最基本表征，其主要的表達方式為戲仿、拼貼與惡搞,其目的本來在于給廣大觀眾提供娛樂，但伴隨著這三種創作方式通過電影和網絡的廣泛傳播，伴隨著后現代主義文化在大眾中的廣泛普及，竟然逐漸滑向惡俗的地步，這是后現代主義者們所沒有預料到的，也是人們應當警惕的。

1 平面化表征——戲仿、拼貼、惡搞的內涵與聯系

著名的后現代主義理論家杰姆遜認為，戲仿、拼貼是后現代視覺藝術中的最基本的創作手段。后現代主義藝術與現代主義藝術的一個主要不同點，就是現代主義藝術講求原創性、獨特性，而后現代藝術則主張對傳統的藝術經典進行戲仿乃至拆解，不追求原創性。那么什么是戲仿呢？戲仿的本義是指“它突出被戲仿對象的弱點，具有破壞性，是一種意圖明顯，分析清楚的文學手法。被戲仿對象的范圍可以很廣，既可以是一個作家、一部作品或一種創作手法，也可以是作家的立場、觀點。通過戲仿，作者意在嘲弄被戲仿的對象，使它顯得滑稽可笑，夸張變形，從而達到諷刺的目的，否定、諷刺和批判傳統的歷史價值觀和文學模式。”[1]戲仿本來是文學創作的一種表現手段，可是當它被廣泛地推廣到影視、廣告、網絡、傳播等媒介空間時，其所產生的社會作用不僅僅是給觀眾帶來歡樂，而更為重要的是利用這種手段來質疑占據中心地位的權威和經典傳統，從而釋放出普通大眾們的個人意志與群體意志，在娛樂過程中達成解構的作用。拼貼又是一個什么樣的概念呢？拼貼本來是一種絲網印刷手法，其創始人是美國著名的后現代主義藝術家安迪·沃霍爾。他發明了把一個印刷圖像復制成多個相同圖像后，再將它們粘貼、合成為一個整體的視覺藝術手法，盡管表面看來僅僅是簡單地把圖像重復粘貼在一起，但作為一個完整的形式出現后，卻帶有一種意想不到的藝術魅力。安迪·沃霍爾最著名的作品就是瑪麗蓮·夢露的人物頭像拼貼，其后這一方法在廣告界、攝影界、影視界里廣為流行開來。

人們一般認為在后現代主義藝術中戲仿與拼貼二者之間的關聯是不可分割的，在對權威、經典性作品進行戲仿之后， 在故事情節的組織上， 就需要以拼貼的方式來完成。當然以何種方式來拼貼，不同的創作者有不同的創作理念，所產生的講故事的效果也就不同，水平程度自然就有高低之分，但二者的確是緊密聯系的。

最后，惡搞在后現代文化中是指惡意搞笑。一般理解為用滑稽、搞笑、夸張等方式表達出自己心里對某些事物的看法，最初由日本的游戲界傳入臺灣，然后再經由網絡傳到香港，進而受到熱捧，繼而又傳到內地，逐漸成泛濫之勢[2]。戲仿與惡搞之間的關系極為緊密，惡搞是建立在戲仿的基礎上才可以成立，沒有戲仿就沒有惡搞，甚至也可以說惡搞是戲仿的更高一級。

2 后現代主義藝術作品對戲仿、拼貼與惡搞的詮釋

2.1 戲仿、拼貼給作品帶來的魅力

就中國的當代文化語境而言，人們往往認為中國后現代電影目前主要是指香港電影，更確切地說是以周星馳的電影為典型代表。下面以他的幾部代表作品來具體分析一下。第一，從戲仿與拼貼手法的運用上來講，電影《功夫》無疑是其代表作，也是其電影系列的一部里程碑。在這部電影中，人們看到的是一個個曾經十分熟悉的畫面：一群穿著黑色西服、舉著斧頭的流氓在街頭跳舞，讓人想起香港古惑仔電影中常常出現的斧頭幫；那嘈雜煩亂、人聲鼎沸、臟亂不堪的豬籠寨，讓人想起老電影《七十二家房客》的經典場面，又令人想起香港電影中展示的貧民區；火云邪神、如來神掌、神雕俠侶、彈琴殺人、太極拳、鐵線拳、八卦棍、獅吼功、蛤蟆功等名稱與武功，早已是人們耳熟能詳的名字，而周星馳在影片結尾處的一身裝扮，顯然是對李小龍這一功夫巨星的致敬。當把這些內容以一條清晰的線索拼貼到一起，就構成了一個新的整體，一個新的故事，讓人耳目一新，這就是周星馳電影的魅力所在。

2.2 惡搞對戲仿、拼貼的發展

就惡搞而言，周星馳的無厘頭表演一直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以《大話西游之月光寶盒》、《大話西游之仙履奇緣》系列影片為例，唐僧、至尊寶(即孫悟空)、二當家(即豬八戒)、白骨精都是其惡搞的對象。人們知道在古典小說《西游記》中，唐僧是以潔身自好、少言寡語甚至有一些愚直的面目出現的，但在電影中，唐僧變得婆婆媽媽，在孫悟空面前一直是絮絮叨叨讓人不勝其煩，甚至連觀音菩薩都覺得他太羅嗦了，并且大唱ONLY YOU的表達愛情的流行歌曲，讓人大跌眼鏡，完全顛覆了唐僧在人們心中的固有想象。至尊寶與二當家活脫脫就是一個典型的現代香港小市民形象，隨機應變，見利忘義，如墻頭草般倒來倒去，也完全不同于《西游記》中的人物。還有將白骨精這一傳統的惡人形象塑造成對愛情忠貞不渝的女性，這其實也是一種惡搞，是一種反向惡搞，在電影、流行歌曲中也常見不鮮，如電影《青蛇》就一改傳統作品中的青蛇形象，對愛情的熱烈追求，幾乎達到與白娘子并駕齊驅的程度。再如歌曲“披著羊皮的狼”，竟然表達出狼對羊的強烈愛慕之情，似乎不可思議，但當下的人們也全都接受了。

2.3 惡搞產生的社會心理學分析

惡搞在香港電影中十分盛行，這里面有其深刻的社會原因。香港社會是一個高度發達的金融社會，市民的生活節奏相當緊張，據調查是全世界生活最繁忙的地區之一。在這種社會條件下，市民在高度的工作壓力之余，極需要對這種心理壓力進行快速釋放，否則會產生大量的社會問題和心理疾病。于是在十分發達的香港電影工業中，就出現了大量僅僅是為了使百姓娛樂的單純喜劇影片。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主要以許氏兄弟的小市民喜劇為典型代表，他們把小市民的苦與樂以一種十分搞笑的形式表現出來，與此同時又對香港社會中的富貴階層人物形象進行調笑、嘲諷，這樣就使電影觀眾尤其是占社會絕大多數的小市民，在觀看影片時獲得極大的心理宣泄，達到心理滿足，好繼續過明天的生活。到了九十年代，隨著周星馳的崛起，小市民喜劇以一種新的面貌出現在廣大市民面前，這就是人們已經熟知的無厘頭表達手法。這一手法的最主要特征是高度夸張，甚至達到了不顧及生活真實、不顧及是否符合日常理性邏輯的程度，而且周星馳的創造性在于，把無厘頭這一手法不但應用在反映現實香港社會生活的影片當中，并且加以推廣進入到古裝戲、功夫片之中，這就不同于以往李小龍的十分嚴肅的功夫片，也不同于同時代的成龍的滑稽搞笑片，而具有了十分顯著的惡搞成分。伴隨著香港電影對大陸的廣泛影響，伴隨著網絡多媒體的高速傳播，惡搞手法迅速被更為廣泛的網民所接受，于是近幾年來在網絡虛擬社會中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惡搞運動，涌現出一大批惡搞式的經典作品與代表人物，如以調侃大導演陳凱歌作品《無極》的惡搞經典《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這是由一位默默無聞的平民胡戈利用網絡多媒體合成技術獨立完成的；再如以惡搞鐵路部門為對象的《春運帝國》，以搞笑的方式來達成草根階層的合理訴求；又如對網絡傳播中的著名人物芙蓉姐姐、犀利哥、鳳姐、小胖等的惡搞，完成了對來自平民階層的名人的調侃。

3 泛化的影響及其帶來的思考

從戲仿、拼貼直到惡搞，它們以后現代主義文化的表現手段來表達普通百姓的心理訴求，有著直接的現實意義，甚至偶爾會產生極廣泛的社會諷刺效果，引起有關部門的重視，這無疑是其十分積極的一面。但另一方面人們也應該看到，當戲仿、拼貼、惡搞逐漸泛化以后，它們常常淪為很低級的媚俗行為，令人感覺無聊之極，尤其是惡搞這種樣式，當其泛濫之時，已經與惡俗非常接近，對現實社會所產生的惡劣影響，使人們不得不對之深入思考。應該對這類表現手段加以約束，樹立一種標準，讓其在正常軌道上運行。

參考文獻：

[1]楊仁敬，等.美國后現代小說論[M].青島：青島出版社，2005：297.

[2]百度搜索惡搞詞條[EB/OL].http://baike.baidu.com/view/4337.htm.

[3]卓伯棠.香港電影新浪潮[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