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根遠說古印

印章收藏如何入門

印章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耳熟能詳的東西，我們的身份證、工作證上都有紅色的印跡，甚至用鋼印壓出的凸起的印痕，隨便掏出一張人民幣，其背面也有方形的小印，文曰“行長之印”。

印章是什么時候如此密切地走入了我們的生活？不同時代的印章都有哪些差別？走進古玩城，時常見到各式各樣的印章，有時我們正好奇地認真把玩一方特別的“古印”，身后走過一位行家悄聲扔出一句：“假的！”搞得我們一頭霧水。印章的真假到底從哪兒辨別？

筆者從中學上課偷偷用橡皮給同學刻印章起，朝夕把玩琢磨印章已經走過20多個年頭，其間從僅僅是好奇地從報紙上剪下刊登的篆刻作品臨摹，到處尋找印章的譜錄與入門之書，反復體會、追仿歷代印章的不同風格之美，到下手購藏幾枚古印，領教現代作偽手法之高而交“學費”，漸漸對印章的作偽與斷代有了一個較為明晰的坐標。多年的研究使我體會到，初入印章收藏之門，切勿急于下手，而應多看權威的著作，到博物館看印章真品，先用真品建立起一個印章演變的真實框架。如果一開始就同時上手真印、假章，假印必干擾我們對真印的了解而使我們腦中無從建立一個真實的標尺。而有了一個大概的印史發展輪廓以后，我們再收藏或讀到一方印章，就可以把它放到印史的坐標中，如果它大小、鈕式、材質、篆刻風格俱合于某一時代，我們則可確認此印即那個時代的印章。如果此印諸特點時代雜駁而不統一，則為偽印。其間因為我們的眼力不夠，肯定要交一些“學費”，購回贗品，這是令人不快的。但從積極的方面講，上當后我們如能找出此印假在哪里，則無疑又使我們的認識前進了一步。聰明的人不是不犯錯誤，而是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但應力求不要付出“血的代價”，這就要求我們收藏印章時要循序漸進，由賤而貴。

總之，了解印章演變的規律，洞察不同時代印章的不同特點，是我們開始印章收藏的前提。

尋找最早的印章

早在兩千年前的漢代，人們已對印章起源有了種種傳說與猜測。

漢代方士在《春秋運斗樞》和《春秋合誠圖》中都有板有眼地渲染了黃帝堯舜使用御璽的情況。但考古與歷史研究告訴我們，黃帝堯舜所處的新石器時期晚期，雖有階級分化的跡象，但氏族血緣的紐帶依然牢固，僅此就足以維持遠較后世國家為小的氏族的團結與政權的威嚴，尚無以璽印做為憑信工具的社會條件。

印起三代(夏商周)之說出現更早。成書于春秋的《逸周書·殷祝篇》記載夏桀已用“天子之璽”。《后漢書·祭祀志》說：“至于三王，俗化雕文，詐偽漸興，始有印璽，以檢奸蔭。”明確指出進入夏商周階級社會后，由于“詐偽漸興”，于是有了璽印。先秦的最重要典籍《左傳》《國語》《周禮》有多處關于春秋璽印使用的記載，據此既為最嚴謹的印學家也相信春秋有印是絕無問題的了。

最早的印章實物首推1935年春黃浚《鄴中片羽》中著錄的“禽璽”、“ 璽”和“奇文璽”，號稱“三商璽”，傳出于殷商晚期國都殷墟（今河南安陽）。

20世紀80年陜西撫風周原遺址發現一方西周絞索雙聯銅印和一方鳳鳥紋印，另外北京故宮也有兩方西周的龍紋璽、鳳鳥紋璽，可以說在殷商、西周我國已經有了印章。當然前舉諸印，特別如西周紋索雙聯銅印，我們還不能完全排除它們是用來抑壓青銅器母范的銅模子。類似的銅模子我們在廣州西漢初南越王墓曾有發現，不過它是用來在紗上印花紋的，每米印花紋要打印600多次。

我國的印章藝術源遠流長，而其他國家是否也有印章呢？有，而且比我國早得多。

中國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國，其他古國埃及、巴比倫、印度都曾很早就發明了印章。

如公元前3800年至公元前2000年，蘇美爾人在西亞兩河流域創立了輝煌的文明，他們有方體印章，但更多是圓柱印章，印章多以寶石做成，形狀呈柱狀，通常縱向穿孔，柱表面雕飾一些場景。當印章在一塊濕泥上滾動時，就能形成一個連續的浮雕壁面，用于密封從一地轉運到另一地的物品或箱子不被擅自變動。印章以統治者和農業的圖畫為主要內容而不是文字，因為當時蘇美爾人社會是以文盲為主體的。公元前2000年，蘇美爾人的烏爾城被古拉人的游牧部落攻陷，蘇美爾印章隨之消亡，而六七百年后我國才有印章之制。

在印度河流域，公元前3300年至前2800年在梅赫爾格爾和瑙沙羅出現由粘土、骨頭或象牙和少量的銅制成的印章，印面以幾何圖案組成，偶爾有抽象的動物或人。公元前2600年，印度河流域進入城市文明時期，出現了文字，在當時最著名的城市哈拉巴和摩亨佐·達羅，用火燒過的正方形和長方形滑石印章成為當時文字印章最流行的載體。方形印章通常頂部有一行銘文，下部刻一動物，通常是雌性。這些動物是代表一個專門部族或官方的圖騰。所見圖騰動物獨角獸，有駝峰的公牛、大象、犀牛、水牛，短角無駝峰公牛、山羊、鱷魚和兔子等，至少代表了10個部族和社區。印章壓印在粘土標簽和圓形圖騰上，來標明商品的所有權或充當通行證的作用。公元前1700年流行了700年的印度河印章和文字迅速消失了。此時距我國印章的創用至少尚有三四百年的時間。

了解我國印章的創始以及其他文明古國的印章興亡，是我們步入印章收藏之門應獲得的第一個概念。1999年9月23日頗有影響的《中國書畫報》刊登一則消息，稱紐約收藏家林行光藏有12方商王武丁的印章。武丁是自公元前14世紀盤庚將都城遷至殷墟（今河南南陽）后的第14位商王，最新夏商周斷代工程推定其在位年代是公元前1250年至前1192年，他把商代晚期社會推向了鼎盛。但一般所認商晚期印章只有3枚，尚存爭議，所謂商王武丁印章的認定依據是什么？既定為武丁印章，何不公布印蛻或印章照片？從諸多疑點和商代晚期印章初創存世極罕看，《中國書畫報》上的這則收藏報道是極可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