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買車以后,十多年前接到的一個邀請輕而易舉地赴約了——我們全家去長沙縣榔梨鎮的鄉間。去一個對我頗具誘惑的地方,那就是陶藝家毛新建的藝術家園——我心中的理想國。
長沙主干道人民路橫貫東西,幾乎逼近榔梨鎮。榔梨鎮街上真是人擠人, 豪車如牛毛。嘿嘿,榔梨鎮農民富裕啊!
城市直逼鄉鎮,鄉鎮在吞噬鄉村。從一條仄仄的小路拐進鄉道,從榔梨鎮到毛新建村口的路口真像《哈利波特》里面的那個月臺。這個奇妙的路口讓我們從當下浮華走入到與藝術烏托邦的兩重天世界。
毛新建在家門口等候我們。
好家伙!一座安靜的仿佛60年代式樣的建筑物躲在村落一角。沒有瓷磚沒有鋁合金建筑物給人一種清涼的感覺。這個屋子感覺比榔梨鎮上的偽古建筑要真實溫暖。
院內有樹林,有柴窯一座。階級式的,還有瓦斯窯一座。在中國,真正意義上的燒陶柴窯幾乎絕跡。眼前臥在院子樹林里的柴窯一下子讓我們回到古代。長沙城榔梨鎮遠去遠去。一顆心從滾滾紅塵跌落到恬靜的藝術世界。
滿心歡喜啊!
狗放肆叫著。
一只笨笨的陶花瓶上插了一枝意外生長的茁壯的野生植物桑鹿。幾片野蕨任數點野薔薇點綴其中。
桑鹿是山里路邊常常見到的野生草木,碩大莖的葉插在一個白色的陶瓶,真的很好看,很另類。誰會把一支路邊山邊的野草作為一種飾物呢?獨心靈手巧的毛夫人賀小江女士的創意,達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他們夫妻志同道合,選擇了這樣一種藝術生活方式,一起做陶。賀小江的作品也有不少獲獎了。
看他們家的廚房還在燒藕煤?煤灶上還帶熱水的甕壇。一切飾物家具全部像在上個世紀的60年代,恍若隔世啊!
就是這個貌似樸實的農家院子,卻讓我有進博物館的目不暇接的感覺。到處是作品,從院子里到工作室,各種陶器人物陶器造型的器皿,壁掛變形動物,眼睛都看花了。
這些作品靜靜地安放在鄉居里面被喧囂的塵世所淹沒。鬧市的喧囂被藝術品徹底阻隔。
毛新建夫妻的作品,每一件都是他們別出心裁之作。有大型的和人差不多等高的人物作品,也有小巧壁掛,各種造型的器皿,有素燒的,也有上釉的,有的陶器表面有特殊的金屬的質感,也有素燒的有紡織物的肌理。毛新建對于陶藝的材質處理無疑超越了我們的前人,他的器皿造型與人物造型都是我見所未見的新圖式。我感覺毛新建對于中國陶藝乃至世界陶藝有創造性的貢獻。他給陶器表面賦予了金屬的特質,感覺不像陶,像金屬。毛新建創作題材之廣,涉獵之深,讓我嘆服。他好像不喜歡釉色,多以泥土本身素燒表現。毛新建陶藝造型的大膽皆出乎我的意料。85美術新潮以后的創新路子幾乎在毛新建這里還有痕跡。中國藝術家的先鋒與實驗、傳統與現代在這里穿越融合。這里幾乎是一部新時期陶藝史的個案陳列。
毛新建漸漸脫離了大家走過的相同路子之后,他沉醉于自己的獨立追求與主張,長期默默地在鄉間的工作室,與世隔絕地獨立創作,他把所有的時光變成了作品。在我看來他是一個真正的創造者,把生命凝固成作品長廊。
這個安靜的下午。呼嘯而過的是歷史的煙云穿越于胸,從原始社會到現代,陶土,我們最擅長最親切的游戲與創作手段,我的一家享受了陶藝藝術品給我們帶來的歡樂。
毛新建遠離都市,遠離藝術市場,他回歸到人類生命之初的肆無忌憚的游戲狀態。拒絕誘惑拒絕物質享受一心沉醉于游戲泥土,他的創作是恣意的自由的。
毛新建是一個我的夢想的實踐者,假若有來生,我就會照著毛新建的路子走的。慚愧的是:我們過往的歲月沒有他們這樣宏大的立體空間來陳列。即使文字也有價值,那也不過是電子時代虛擬空間的浮云。毛新建夫婦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盡管他們過著很平民的生活,但是他們是精神與藝術的富翁。
我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來不及看那些千奇百怪的獨出心裁的創意作品。
毛新建的作品足可以建立一個豐富的陶藝博物館。如果有這樣的機會,我會天天泡在博物館,去細細品味毛新建的所有作品,分享創造者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