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證俄羅斯的選擇

2012是人選年，包括中國，全球共有58個國家將實現政府換屆：年初有俄羅斯，年中有法國，年尾則是美國。3月4日，餓羅斯大選塵埃落定，60歲的普京第三次回歸總統寶座，根據俄羅斯法律他的任期為6年。當晚，莫斯科市中心馬涅什廣場聚集了11萬人為其慶祝，普京與梅德韋杰夫攜于走上舞臺，他用于勢和強硬的聲調表達自己獲勝后的喜悅。我當時距離普京只有30冰，被一群高人而狂熱的戢羅斯壯漢擠挾著動彈不得，卻通過現場大屏幕看到了普京的眼淚。

故鄉圣彼得堡

事實上我們就是為了普京而來，因為大選本無懸念。于是，第一站我們就來到普京的家鄉圣彼得堡。

圣彼得堡是俄羅斯第二大城市，位于風景宜人的涅瓦河河口，也是俄羅斯的革命搖籃，著名的“二月革命”、“十月革命”爆發于此。普京曾在傳記中提及，他家就住在圣彼得堡巴斯克夫街的一個大院里，步行到他的小學只需10分鐘。

2月26日，圣彼得堡寒冷飄雪，我們穿過果戈里小說中描寫過的涅瓦大街，轉彎找到巴斯克夫街。與繁華的涅瓦大街相比，巴斯克夫街顯出老舊而清冷。許多建筑年久失修，街道被隨意停放的汽車占滿，地上喝剩的空酒瓶和煙蒂隨處可見。街上的行人極少，靜得可以聽到自己腳步在樓群中的回響，野貓從汽車底下飛快地竄出來，有人粗暴推關厚重的鐵門走到院子里清理積雪。

我們幸運地碰到捷克電視臺記者，他們采訪過普京的德語老師，指引我們走進普京的老宅。這是幾棟6層樓房組成的套院，色調是米黃色的，配著黑色弧形木門和窗欞。我們等在樓下不久便有兩位老太走出，上前一問，正巧是普京的鄰居，其中一位就住在普京老宅的房子里。言談問，我感到老人對這位總統鄰居的抱怨多過于贊同，她領我走到大門過道的一處涂鴉前——上面畫著普京變形的臉，他一邊說一邊指向涂鴉旁“小偷”的字跡，看來老人對于普京總統并不買賬。

下午1點，雪越下越大，參加反對派游行的人聚攏在圣彼得堡起義廣場附近的音樂廳前。幾百名武裝警察封閉了附近道路，到處是紅氣球、黃色標語、搞笑的諷刺漫畫，有人在發傳單。

人群越聚越大，小廣場已不能承載。他們中以年輕人居多，也不乏老人，開始分成梯隊沿里果夫大街行進。游行者舉著各黨派標語的旗幟，一路高喊著“俄羅斯不需要普京”“請誠實選舉”等口號，軍警和記者陪伴左右，不斷有新人加入到游行隊伍中。

反對派本想在涅瓦大街游行，沒能得到政府的批準。兩小時后，游行隊伍只得轉入弗拉基米爾廣場的臨時舞臺。同樣小廣場被幾千人占得滿滿當當，藝術家用音樂為人群助興，各個派別的發言人逐一登場演說，其中也包括專門從莫斯科趕來的反對派領袖阿列克謝·納瓦尼和卡斯帕羅夫……幸運的是，此次4000人游行并未如前次發生沖突，也讓我們逐漸放松了繃緊的神經。

莫斯科大選當日

在結束圣彼得堡的采訪后，我們乘坐高速列車前往莫斯科。

莫斯科的城市規劃與北京很相似，以克里姆林宮和紅場為中心呈環形放射狀。中心區是行政及文化中心；北區是展覽和體育中心；東區是自然森林區，用于調節空氣和涵養水源；西部是高校和新興住宅。市內有近百座公園，9500座歷史建筑，城市主干道高爾基大街是該市最繁華的商業街。

在莫斯科，交通擁堵，乘坐出租車的費用高昂，大部分市民選擇地鐵出行。進入莫斯科地鐵，你一定要把住電梯扶手，因為這段路又陡又長。你會被每座站臺設計的華麗和典雅所吸引：五顏六色的大理石、花崗巖，裝飾考究的浮雕和壁畫，別致的燈光設計，凸顯出俄羅斯人對于藝術的偏愛。

莫斯科地鐵像一座地下宮殿深深嵌入這座城市，共有9條線路，時速高達90公里，效率僅次于東京地鐵，戰時這里可以為400萬人提供庇護。美中不足，莫斯科地鐵內既沒有英文標識，也沒有英語播報。當然，這里也曾發生過三次地鐵爆炸事件。

大選投票在3月4日早8點到晚8點。我們很早起床，來到位于市中心第165號投票站，這是一所少兒音樂學校。投票站內部不大，正中長條桌子前并排坐著5位登記員，選民需要出示護照和納稅證明等資料登記。

在房間的一角臨時搭起了四個用白色布簾遮住的私密空間，內部有桌子和筆，選民在此處填寫選票。房間另一角新裝飾的國旗和國徽下擺放著兩只透明票箱，票箱的左右坐著兩位檢票員和警察。

填票區墻壁上貼著五位候選人的照片和資料：共和黨的久加諾夫、公正俄羅斯黨的米羅諾夫、自由民主黨的日里諾夫斯基和百億富豪普羅霍洛夫。普京被排在最后，申報的財產也最少：銀行存款57225517萬盧布(約合1240萬人民幣)，莫斯科有1500平米的公寓一間，圣彼得堡有一家餐廳，三輛汽車。

上午8點半，卡斯帕羅夫來了。從國際象棋世界冠軍轉型為反對派領袖，大選期間他相當忙碌，每天要接受世界各地媒體的輪番采訪，他那位于莫科斯博科洛夫卡街雜亂不堪的反對派總部就像電影里“地下黨支部”。

卡斯帕羅夫微笑著與鄰居們打招呼，美國記者站在一旁等他做采訪。也許是為了躲避鏡頭，卡斯帕羅夫投票的時候其他人都躲開了，顯出他很孤立。

馬涅什廣場“挺普”

挺普集會所在的馬涅什廣場位于三條地鐵線交匯處，旁邊的莫斯科紅場早被軍警封閉了，克里姆林宮和列寧墓等景點也要關閉十天。下午我們途經莫斯科河看到近百輛大巴車停在路邊，很多外省年輕人坐在大巴里。反對派網站說，這些年輕人都是政府花錢雇來的。要給多少錢可以讓這么多人站在寒風凜冽的室外一整天呢?

傍晚的馬涅什廣場，地鐵不斷運來參加集會的人。大批軍警荷槍實彈嚴陣以待，裝甲車往外穿梭，直升飛機在頭頂不斷盤旋。根據俄內務部第二天公布的數據，大選當天政府一共動用了3.65萬名軍警。

廣場上設有數十個安檢門，對進入者進行徹底的搜身。攜帶攝影設備被告知必須經由單獨安檢門，檢查的速度非常緩慢，我們跟在一大群西方記者的身后，整整排了一個小時的隊。

馬涅什廣場成為人的海洋。一張巨大的俄羅斯國旗被懸掛在莫斯科酒店的墻壁上，探照燈的光柱不斷掃過旗幟和標語下密不透風的人群，中心舞臺上的搖滾樂手正在賣力演唱，主持人煽風點火，莫斯科市市長也趕來為普京造勢。大屏幕上不斷刷新計票結果，除了普京，沒有人的支持率超過10％。

經歷了幾個小時的漫長等待，深夜11點，馬涅什廣場上人群突然沸騰起來，人們齊聲喊出普京的名字。我看到大屏幕上打出字樣，得票率64％，普京當選了。

似乎早有準備，普京和梅德韋杰夫攜手走上舞臺。梅德韋杰夫先為老友祝賀，然后普京靠近麥克風說：“感謝那些對偉大的俄羅斯說‘是’的人，我們贏得了勝利，我們是在公開和誠實的角逐中取勝的。”臺下的叫喊聲幾乎打斷他的發言。

大屏幕上普京的特寫畫面上，他分明哭了。他的手勢指向人群：“我向你們承諾過我會贏。現在我們贏了!這是俄羅斯的榮耀!”人群又一次沸騰，直到他走下臺。這次公開露面，普京沒有穿著正裝，而是選擇了更加親民的黑色羽絨服。

3月5日夜晚，我們又參加了反對派在莫斯科普希金廣場舉行的集會。當晚，由于拒絕離開，包括反對派領袖阿列克謝·納瓦尼在內的250人被軍警抓走。莫斯科報紙第二天的消息說，警方對被鋪人群的登記后將他們全部釋放了。

俄羅斯人有著相信英雄的傳統，民主政體二十年，他們仍然需要一位帶領俄羅斯重歸輝煌的英雄。雖然很多人對普京不滿，可是目前的俄羅斯，再沒有更合適的候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