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水畫是中國傳統繪畫的一種,與花鳥畫和人物畫相比較,山水畫的題材范圍顯得更為廣泛,其靈活多樣的表現形式和手法更能暢懷抒情、讀寫自然萬物。而作為山水畫藝術活動的高級階段——山水畫創作,是山水畫家思想情感與物象的融合,它主要依靠中國畫工具材料和山水畫藝術語言和藝術符號來完成。同時,自然萬物和畫家思想情感的“真”和“意”也是透過山水畫的藝術語言與藝術符號表現出來的。
不同的人在山水畫創作中對“真”和“意”這兩者的追求不一樣,或者說側重點不同。有些山水畫家追求的是寫意,他們注重筆墨形式、畫面構成與筆墨趣味性,“意筆草草”,率真而有情趣,把許多真實的自然的東西(其中包括形、結構與色彩等)提煉成一種高度概括的筆墨,他們的主觀能動性帶給讀者真性情的畫面感覺,在他們的山水畫作品里每一筆、每一個符號都反映出自然物象神的真性,從而給人無盡的想象空間。另外有些山水畫家則更喜歡“真”的美麗,在他們的畫中,“度物象而取其真”,所表現的物象有一種接近自然的真實。畫家注重宏觀與微觀的結合,畫面的筆墨除了自身的形式美,更體現出物象“氣質俱盛”的真。而且這種真在畫面上處處包涵著畫家樸實的意,北方山體的蒼茫、渾厚,南方山體的秀麗、濕潤,在他們的作品中被表現得淋漓盡致。
其實無論是哪種繪畫風格與繪畫形式,只要能在其創作中體現出“真”和“意”便是一種美。當然這并不是簡單形似意義上的真,也不是虛情假意,否則畫面里除了所謂的筆墨和空洞的形式,就別無他處,這樣便失去了山水畫藝術的真。而且,筆者認為在山水畫創作中不能把“似”與“真”混為一談,否則在畫面中就不敢出現具象的形,或以具象的形為低俗。宋人韓拙曾說:“故人之合于畫、造乎理者,能盡物之妙,昧乎理則失物之真。”這里“理”就是規律,就是萬物的本質屬性。“真”是表現真實的美,是表現事物的本質,并不是簡單意義上的“形似”。而簡單意義上的“形似”便是“失真”,是一種“無形病”的表現。但也有一種相反的現象,為了追求“真”卻失去了“意”。這其實只是一種形式上的“真”,是對“真”的一種片面理解。筆者從事山水畫創作二十余年,一直在尋求山水畫中真和意的完美結合,找到屬于自己的筆墨形式。
傳統畫論中對“真”和“意”的論述不在少數,如五代山水畫家荊浩在《筆法記》中說:“真者,氣質俱盛。”其中“真”是主客觀的結合,是在觀察、感受自然的前提下,通過了解自然規律、把握事物本質特征而表現出來的事物的神和形,是形神兼備。“真”是山水畫傳神與美的真正體現,“真”不同于“似”,它決定著筆墨的形式和結構。荊浩的理論開辟了中國水墨山水畫的新天地,在他的理論中還提出了“創真、真景、真思”。“真景”就是大自然的形與神、氣與質;“真思”就是畫家內心的真情實感、主觀精神。有了主客觀的結合,才談得上“創真”,創造出氣質俱盛的藝術作品。筆者自習山水畫以來,對“真”和“意”兩者皆備的歷代山水畫非常感興趣,特別是宋人的作品,是筆者學習、臨摹的重點。在臨摹學習的過程中,筆者懂得了不同的自然山水應使用不一樣的表現方法,這樣才能把神奇多變的自然寫得形神兼備,讓讀者深深感受到創作者對自然山水的“真”與“意”的理解。在這些宋人作品的啟發下,筆者從畫面構成、筆墨語言、意境構思、物象的傳神寫照等多方面下功夫,創作出不少可喜之作。如《新月初照》《遠巒深處有人家》《晨曦》《河畔趣事》等。其中,《晨曦》仿用了范寬《溪山行旅》的表現方法,同時又運用了現代噴繪這一新技法。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山水畫創作中的“真”和“意”還得之于平時的寫生體驗。外出寫生時首先需畫大量的速寫,然后再直接用水墨對景寫生和創作。觸景生情,跟著感覺走,通過寫生的仔細觀察和筆墨的嘗試,“真”和“意”才能呈現于畫面,因此,在寫生時不能作簡單形似的描繪或對已有筆墨的復制和玩弄,這樣便失去寫生的意義,也就得不到山水畫創作的“真”和“意”。當然,除了多畫速寫,進行對景寫生和創作之外,還需要把不一樣的景點素材進行反復比較,找出描繪它們“真”和“意”的共同點,并在山水畫創作時靈活運用寫生素材,認真對待每一張畫,而不是隨便復制形象或在紙上涂抹空洞的筆墨,否則所表現出來的就只能是簡單的形和等于零的筆墨。前人對寫生在中國畫創作中的重要性曾提出過許多精辟理論,如王微提出“澄懷味象”,荊浩提出“搜妙創真”,石濤提出“搜盡奇峰打草稿”等等,這些理論是實現山水畫創作“真”和“意”的表現和追求而應該努力去做的。
在平時的創作中,我喜歡畫面的真意,因此常常根據自己所要表達的真意來組織和表現畫面,尋找不一樣的藝術感覺,避免太套路和形式化。現代山水畫形式混雜,有些人急功近利,無法潛心作畫,復制、抄襲別人作品的現象司空見慣,或者是玩弄形式,千篇一律,有時畫出來的畫自己也看不明白,就不用說讓別人來欣賞,畫面上除了所謂的筆墨也就只剩下筆墨。其實,這就是畫面失真的表現,當然也有失“意”的毛病。
另外,有些從事山水畫創作的人認為,寫意山水,只要有寫有意就可以了。其實不然,筆者認為“意”與“寫”應該包涵著“真”。離開了“真”便是假意,就是亂寫亂涂。如文人畫看是寫意,其實在表現真,他們以高度概括的手法描繪了物象的神之真,寫出了畫家胸中的逸氣,正如元人倪瓚所說“意筆草草,以寫胸中逸氣”。“逸氣”是畫家真情的流露,而“意筆草草”正是畫家率真的寫照。但是山水畫創作中的“真”也應該體現“意”。脫離“意”便很容易犯簡單形似意義上的真的毛病,這樣便走上照片式的繪畫模式,容易俗氣。因此,在山水畫創作中,不能因為圖真而無“意”,也不能為了寫意而失真。
總之,山水畫創作是一項物我交融的藝術活動,山水畫語言、符號與筆墨、形式只是表現物象與情感的媒介,“真”和“意”才是山水畫的藝術美,而且,兩者應該同時并存,相互作用。畫家對“真”和“意”表現如何,可以作為評價山水畫的一個重要的標準。因此,真正理解“真”和“意”的表現以及他們之間的關系對山水畫創作能力的提高有著深刻的意義,是山水畫創新的原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