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記憶中有笑顏

17歲那年，我考入河北高陽師范。3年的師范光陰正是人生如鮮花般絢麗的季節，青春明媚而憂傷，我們在青澀中磨礪、成長，這3年的記憶有的甜美，有的酸澀，有的則又苦又辣……回憶這五味混雜的青春歲月，總有一個片段最先浮現，它多次讓我在夢中笑出聲來，也給了我諸多啟示。

那是師范二年級，學校開展課本劇比賽，要求每班上報一個參賽節目。我當時是903班的班長，903班的成績在全年級是最好的，但是文藝、體育成績卻一直倒數第一。接到任務，我不禁暗暗叫苦。

回到班里，我先把幾個班干部叫到外面開了個小會。不出所料，所有班干都信心不足。這也難怪，高陽師范的12個班除了903班以外，幾乎每班都有幾個能歌善舞的“校級明星”，在以往歷次歌詠、朗誦、舞蹈等等的比賽中，我們已多次領教了人家的厲害。看著大家無精打采的樣子，我暗想，難道就不參加了？不可能！丟人！想到這里，我牙一咬，心一橫，也不知哪來的底氣：“發愁有什么用？這個比賽必須參加！棄權更丟人！高陽師范的所有比賽都沒有過棄權的先例！大不了再輸一次，也不能讓人說903班是縮頭烏龜！”都是十七八歲的熱血青年，最聽不得這些，大家的斗志一下被激了起來。于是我們開始挑選劇本。

最后，我們選了《屈原》這一課，接著大家又開始商量演員的人選。我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男一號屈原的人選——“大仙兒”賈鵬亮。賈鵬亮高高瘦瘦的個子，長長的脖子，寬寬的額頭，消瘦的臉頰……與作品中的屈原還真有幾分形似；大家共同想到賈鵬亮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性格也與屈原有幾分相像，比如為人耿直、做事嚴肅，甚至有點孤傲、不合群，所以才有了“大仙兒”這樣一個雅號。接下來，我們又研究確定了嬋娟、鄭詹尹、宋玉、靳尚、子蘭等演員的人選。為了提高排練效果，取得大家的支持，我先開了個班會，就課本劇比賽活動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動員，甚至講出了“第一、二名，寧有種乎？”“為903榮譽而戰！”這樣的豪言壯語。同學們在我們的感染下都熱血沸騰、躍躍欲試。

接下來，我們按計劃找相關同學商量角色，被選的同學都信心十足地接下了任務；而沒有角色的同學則露出了遺憾的神情。但是，扮演女主角嬋娟的女生第二天卻找到我，說什么也不演了。后來，還是團支書辛明說明了原因，原來在劇本的最后，嬋娟飲鴆而亡，屈原痛苦至極，抱起嬋娟，與仆夫一起為嬋娟舉行簡單葬禮。要知道，當年是1991年，男女生都比較害羞，又都是十七八歲的敏感年齡，平時說話都少，一個女生又怎能讓一個男生抱著走來走去呢？哎，是我這個班長考慮不周，只得應允。可是，嬋娟是女主角啊，必不可少，要出演這個角色，看來必須要有人做出“犧牲”，可是誰肯呢？

正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辛明向我推薦了一個人選——吳靜波。“靜波行嗎？他可是男生啊？！”辛明說了自己的三條理由：第一，吳靜波是典型的“豆芽菜”型身材，比一般女生還苗條；第二，靜波長得細眉細眼，樣貌很像女生；第三，讓女生再給他化化妝，會更像。我考慮半天，也沒有再好的辦法，只能讓辛明去試試。沒想到吳靜波竟欣然接受了任務，書不離身地背臺詞去了。

第一次彩排，靜波就成了全劇的亮點，在班里鬧了兩次笑場。第一次笑場是嬋娟上出場，吳靜波剛一上來，就引來了全班的掌聲和笑聲。在幾個女生的裝扮下，再加上自己的先天條件，穿上戲服的吳靜波不但很像一個古典淑女，而且還真有幾分的“嫵媚”。第二次笑場是靜波說的第一句臺詞。那句“上官大夫求見”剛一出口，就讓全班同學都笑噴了。原來，靜波人雖然長得秀氣，但是個大粗嗓門，如果只聞其聲，你一定認為他是個像李逵一樣粗壯的“大老爺們”。粗粗的大嗓門與他那“婀娜多姿”的仕女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難怪同學們笑場。好在嬋娟的臺詞并不太多，我們讓文藝委員趙靜在后臺給他配音，就像演雙簧一樣：于是，趙靜甜美的聲音與靜波“婀娜”的身姿組成了一對絕配！

正式比賽那天，又出了亂子。本來班主任蔡老師的一個朋友說能給我們借幾套京劇戲裝和道具，結果那天那個人有事沒來，這可急壞了我們。關鍵時候，還是“為了903而戰”的信念再次激發了大家的斗志，大家那么多的努力決不能就這樣付諸東流！好在嬋娟的服裝在第一次彩排時就已經借來，其他人只能在現有條件下DIY化妝自己，119宿舍成了我們的臨時化妝間。劉長松飾演的靳尚長著兩撇小黑胡子，用毛筆蘸墨水畫上了；太卜鄭詹尹白胡子，白眉毛怎么辦？對，用牙膏！半管中華牙膏下去，雪白的胡子、眉毛就惟妙惟肖地出現在了鄭詹尹的臉上；還有仆夫的寶劍呢，美術課代表宗金利說了句“十分鐘搞定”就走了，果然，很快他就拿著兩把用厚紙箱割成并上了色的“寶劍”走了進來……

這時，吳靜波——也就是嬋娟，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被幾個女生送了過來——看來，今天他的“裝備”是最好的了。“眼鏡兒！眼鏡兒！”我指著靜波那得意洋洋的臉說，“戰國時，還沒這么先進的玩意兒！”“我們（看這‘我們’用的，除了他都是女生）知道，上臺就摘。你看，眼都化了妝！”——這大嗓門又來了，粗壯的聲音在我耳邊那嗡嗡作響。為了讓我相信，他還摘了眼鏡兒把腦袋探了過來讓我看，好家伙，一股香粉味撲面而來；還別說，不但臉上擦紅涂粉，而且眼睛的周圍也畫了眼影，睫毛上還涂了睫毛膏，那長長的大睫毛在眼前忽閃忽閃的……我一把推開他：“別鬧了，從現在開始到表演結束，一直閉嘴！別露餡啊！”

正說著，有同學來報：“下個節目就是我們！”趕緊！大家紛紛向外走。“鵬亮，回來！你的峨冠呢？”對啊，這可是屈原的標志啊，怎么辦？還是演宋玉的劉寶奎機靈：“過來，我有辦法！”只見他順手拿了一條毛巾，把一個肥皂盒豎著裹起來包在了鵬亮的頭上，又用兩根鞋帶勒好，OK，屈原終于在上臺前一分鐘到位。

我們的節目從一開始就掌聲不斷，新奇的DIY人物造型、熟練到位的臺詞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別是演員集體謝幕時，臺下的很多外班男生齊喊：“嬋娟！嬋娟！”這時的靜波竟然得意忘形，上前一步，深鞠一躬，然后對著話筒粗粗地說了句地道的博野方言：“謝謝！”這下，臺下的那些男生可就“凌亂”了，全場靜默了兩秒鐘后，又引發了一陣掌聲與狂笑——他們這才發現，那么嬌媚的嬋娟竟然是個男生！那次比賽，903班毫無懸念地拿了個全校第一名。

回到宿舍卸妝，大家再也忍不住了，興奮地抱在了一起；雖是男生，但很多人眼圈都紅紅地濕潤了——為了我們這么多天的努力，為了903班的榮譽。等大家都平靜下來，劉寶奎冷靜地看著賈鵬亮說：“別臭美了，快把擦腳布還我！”鵬亮又嚴肅了起來：“誰拿你擦腳布了？”“就你頭上那塊！”劉寶奎說完撒腿跑了出去，賈鵬亮扯下毛巾，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大叫一聲追了出去……

這件事讓我記憶如此之深，不單單是因為它的“笑點”，更重要的是它讓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對我畢業后的工作也產生了積極的影響。這件事告訴我，遇到困難的時候，首先要自信，很多時候困難并沒有想像的那么強大；第二，要團結，要樂觀，要發揮集體的力量與智慧，在困難面前，集體會產生巨大的威力；第三，在克服困難的過程中，要堅持，要堅守，往往最艱難的時候也是成功即將來臨的時候，再咬牙挺一下，就會迎來勝利的曙光。

（作者單位：河北涿州市雙塔中學）

責任編輯 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