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的專業成長,按同行的說法,有三個要素:專家引領、同伴互助、自我反思。回望自己的教育之路,尤其是在知行社這個教師民間團隊里,這三個要素的相互作用,讓我始終充滿向上的動力,始終充滿思考的激情。
師專畢業后,我被分配到子弟學校任教,雖也是教師,雖也從事教育,可與自己的期望比,卻有天上人間的不同——工作自己做,教研自己搞,與廠門外的世界,幾乎完全隔絕。偶爾聽分配到地方學校的同學,講起他們那些教學教研、學習成長的火熱情形,我就艷羨不已。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都感覺失落。
2007年3月17日,在涪城區的A61研修網上,我看到了那則改變我生命狀態的《知行社成員征召令》。發帖人江湖一刀老師寫道——知與行,既是哲學文化命題,也是社會人生命題,更是教師教育命題。所謂“知”,既指知的獲取,也包括獲取怎樣的知,怎樣獲取知;所謂“行”,則是指運用“知”對外界作用的過程,這就要解決做什么,為什么做和怎樣做的問題。知與行,也是我們教師難以忽視和無可回避的命題。我們認為,對教師而言,知與行本是一體。正如我們所理解的教師,既應當是行動者,也應當是思想者一樣。
那一刻的感觸和激動,難以盡述。我只覺得,那些話,擊中了我的心坎。仿佛被一種激情的聲音喚醒,我開始審視自己:“我在哪里?我要到哪里去?我要怎樣去?”一時間并不清楚,但我想,知行社一定能幫我解決。過去我所期待的正是現在,現在我所渴望的正在前方。我鄭重其事地,在征召令后跟貼報名。
2007年3月30日,我終于有幸成了“知行社”的一員。這里有著德高望重的特級教師,有著初出茅廬的新生力量,有著激情和夢想的動力,有著交流和展現的機會,有著學習和思考的空間,有著提高和發展的平臺。因著“知行社”這面旗幟的召喚和激勵,我曾經懵懂的步伐有了方向,曾經迷茫的心有了歸屬——我跟隨大家在“知行合一”(知行社社訓)的路上,快樂行走。我的職業生涯,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機與活力。
我開始在那里記錄自己的教學隨筆系列。我把它命名為《奔跑》。“這些文字將見證我的努力,我的奔跑,我相信再小的帆也能遠航。”我說。
教育是艱辛而漫長的旅程。上路時雖然意氣風發,但當許多雜亂的事情和心情涌來時,我感覺自己似乎沒有招架之力。悲觀,沮喪,不堅定,不自信,我甚至想要逃跑。但知行社里的朋友們對我的關愛與幫助,讓我知道自己應該化壓力為動力。我和大家一起看教育電影,讀教育書籍,品教育文章,思考、寫作、交流、探討,在交流中煥發生命的激情,在碰撞中閃現智慧的火花。那些聲音,思想,觀點,不斷地喚醒我的激情,砥礪我的意志,提振我的精神,凈化我的靈魂。我漸漸明白:一味地簡單記錄并不能有效提高,認真傾聽內心的聲音,才會有更大的進步,而只有對未來滿懷自信,才能跑得更久,更遠。
我開始更進一步地去體會教育。我對教育生活中的點點滴滴越來越關注,枯燥乏味的教育教學變得越發鮮活靈動起來。
后來,我承擔了知行社組織的一堂送教下鄉的課,上課的時間、內容、年級,由要求送教的學校定,這和平時的教研課不一樣。我作為一個剛從子弟校劃歸地方管理的老師,這樣的場面經見得少,擔心完成不好,曾經想過逃避。但前思后想,又不愿放棄這樣的鍛煉和學習機會,就壯著膽子應承下來。
忐忑不安中,我知道了內容:S版教材,五年級的27課,《我是貓》。從沒有上過。在同事那里借來課本,一讀,傻眼了——不太好對付的一篇課文,是日本作家夏目漱石的長篇小說節選。作者構思奇巧,描寫夸張,完全是成人的口吻。雖然在選入課本時作了一定處理,但仍然覺得“隔”,不像國內作家的文字那樣好把握。該怎么辦?茫然無措之際,我得到了知行社這個“親友團成員”的無私指導和幫助,根據大家的指點,結合自己的思考,我一次次調整思路,一次次修改設計,不為追求課堂的完美,而是著眼課堂的成長。
按教參要求,應該讓學生通過學習,“體會作者對弱者的深切的同情,對當時社會人情冷暖的不滿與憤恨”。但我覺得,從課文節選部分看,這一主題并不明顯,非要這樣講,非要讓學生去理解、接受,太牽強附會。同時我認為,作為基礎工具的語文教學,雖然應該學習理解,學習做人,但更重要的前提,是學習運用語言文字。于是我從寫法入手,剖析具體的情節,以此作為引導孩子學習、理解、運用語文的突破口。作為一堂教研課,我以為總應該讓聽課者能有所感觸、有所思考、有所收獲才好,哪怕他不贊成我的設計思路。葉圣陶先生說,教材無非是個例子,既然只是一個例子,那我們就可以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充分地運用教材,創造性地處理教材。教學的重點應當是孩子的發展,而不是我們要教的教材。課上完了,效果雖說并未達到我的期許,但它至少包含了我的思考和理解。聽課的老師,也對我的探索給予了充分的肯定。
這次經歷,讓我再次體會到:教學中我們的確應該更多關注教學過程中的思考,關注那種思考給自己、教學和孩子們的成長帶來的改變。
每個人的生命大多相同,只是我們賦予它的意義不盡相同,只是我們的追求和信仰各有所異。記得在“知行社”成立儀式上,我們觀看的那部影片《死亡詩社》里,基廷老師帶他的學生去校史陳列室上課,他讓學生面對那一張張懵懂過、憧憬過、青春過的臉,面對那一幅幅年代久遠的泛黃照片,面對那一個個經歷過時間之流、又永遠定格于影像里的曾經鮮活的生命。看到那個鏡頭,我和影片里的學生一樣,感受到生命的短暫和前所未有的恐慌——在短暫的生命里,我能做些什么?我能留下些什么?
因為國情,因為體制,目前的教育現狀并不盡如人意,作為一個普通教師,我們也許沒有足夠的能力與智慧去思考,去改變,但是我們至少可以注視當下,多關注自己的課堂,多關注身邊的孩子,仔細地、長久地、深刻地體察和記錄周遭的一切,讓自己從日常的教育習慣中超越出來,提升自己作為教師存在的生活意義與生命質量。所以我一直堅持用稚拙的筆,寫下我和孩子們的故事。我用文字訴說著熱情和夢想,表現自己對教育的探索和思考——思考改變狀態,行動改變命運。不斷見諸報端雜志上的那些文字,見證和激勵了我的不斷努力和持續成長,我在生命深處努力積累空氣、溫度、水分、養料。我告訴自己,陽光是永遠的方向,讓心情恣意飛揚,讓歲月始終青蔥;縱然老去,記憶亦是落英繽紛。
“知行社”的宣言說:“我們不能先行,但能做到先醒;我們不是哲人,但有自己的思考;我們不能扭轉季節,但可以營造局部的春天;我們不能改變環境,但可以調整自己的心態;我們也許還不優秀,但正走在通往優秀的路上。”我也始終堅信,真的教師,愿意在平淡中獲取那一剎的亮光,愿意在瑣碎中捕捉那一瞬的甜蜜。
(作者單位:四川綿陽市濱江小學)
責任編輯 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