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是用來燃燒的

文/肖功勛

我又回到我工作過的礦山。巍峨的礦山，在晚霞的映照下，井架顯得更加雄偉，像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美麗壯觀。我注視著井架，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了我的腦海。

我第一次下井時，你舉起礦燈，微笑著對我說：“從今天起，你也是一名礦工了！”

“煤，是用來干什么的？”接著，你又這樣問我。我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大聲回答：“煤是用來燃燒的。”“對，記住，從今以后你就是塊煤，黑，但燃燒起來，很亮，很美！”

300多米深的礦硐，沉悶的炮聲不時傳來，整個巷道都在顫抖。工作面，有一伙工友頂著瓢潑大雨般的井下“雨水”，把一根根鋼管、一道道大梁，準確無誤地安裝到位，泥水和汗水在他們臉上交流……我從來沒有想到，在地層深處，居然會有如此生動而熱烈的場面。

花開花落，春秋幾度。在你的言傳身教下，我與這支英勇善戰的隊伍一起生活，每天都有一種全新的收獲。我深刻地感受了井下工人團結協作、能打硬仗、忘我奉獻的精神。終于，我也成了一名名副其實的礦工。同時也才知道，你不但是一位很優秀的礦工，很稱職的師傅，而且也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好班長。

一次，一個工友被冒頂的矸石砸傷了腿，你和幾個工友把他從泥濘的巷道里抬出來送到醫院，還給他輸了血。這位工友出院后，你給他買飯、洗衣、洗澡，直到痊愈。工友感動得含著淚說：“班長，你對我比我的親人還好。你真是我的好大哥，以后就讓我叫你大哥吧！”

還有另外一個工友，經常和幾個小哥們在一起酗酒，無故曠工。你雖多次教育批評，但收效甚微。有一天，這個工友的家里來電報：“母病重住院，速寄3000元。”他借貸無門，一張燦爛的圓臉，變成了一個繁體“愁”字，整日無精打采。你發動班里的工友為他獻愛心。當你把大家的“愛心”交到他手里時，他激動地流著淚說：“班長，謝謝你和師傅們！”再沒說什么，向你深深鞠了一躬。從此，他不再酗酒、曠工，年終，他的胸前掛了一朵鮮艷的大紅花。

有一天上夜班，我們正在開班前會，調度室工作人員要你去接個電話，回來后，你神情有些凝重。但你沉默片刻后，又像往常一樣下了井。

后來我們才聽說，那天是你妻子打來電話，你的女兒不慎被開水燙傷，需要到醫院治療。我們問你那天怎么沒回去，你說：“我們的采煤工作面正在過斷層，頂板破碎，是最危險的地段，我放心不下，我得確保全班兄弟的安全。”

一天，不幸突然來到你的身邊，你帶領工友們正在工作面揮汗如雨，突然，身后嘩啦啦一陣巨響，工作面冒頂了，塌下的矸石堵住了洞口，上面只剩一道小口。大家都驚慌地向那個小口爬去，擠成了一團。你大喝一聲：“大家不要擠，快搬開石頭，一個一個往外爬！”你鎮定自若，指揮工友們爬出了洞口，自己卻被再次冒頂的矸石埋在了里面……

我注視著如英雄般的井架，想念你，突然覺得你像煤一樣，燃燒起來，很亮，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