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妊娠期非哺乳期女子乳房應屬“腎”

高國宇 王曉紅

(江蘇省中醫院普外科，江蘇 南京 210029)

中醫古籍謂“男子乳頭屬肝，乳房屬腎;女子乳頭屬肝，乳房屬胃”，在我們課堂教學的時候以及大多數醫生臨床治療中，也一直把它作為治療的依據。我們根據多年的臨床經驗和治療體會，認為這個結論有失偏頗。我們認為，女子乳房在妊娠期和哺乳期應屬胃，但是在其他時候則與男子一樣，也應屬“腎”，其理由如下。

1 乳房的生長發育過程與腎、胃的關系

1.1 乳房初期的生長發育 腎主生長發育、生殖等功能，腎中具有精、氣、陰、陽。人的生殖器官的發育情況、性功能的成熟和維持及生殖能力等都與腎中精、氣、陰、陽密切相關?！端貑枴ど瞎盘煺嬲摗吩唬骸芭印叨旃镏?，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边@里古人沒有論及與乳房的關系，但我們知道，當女性進入發育期，生殖器官逐漸發育成熟，乳房也逐漸發育豐滿，乳頭、乳暈增大，色素加深，而其中變化的原因毫無疑問主要是受腎的調節。胃的主要功能是受納和腐熟水谷，水谷精微的化生供給了全身的營養，促進了人體的生長發育，但這是對全身各個臟器的共同作用而不是單純與乳房的關系。若非腎的作用占主導地位，那就沒有了男女之別，因為相對而言，這一階段男性的飲食更多，而我們并沒有見到男性乳房的發育。當然，也有少數男性由于營養過?；蜻^量攝入雌激素等原因導致乳房肥大從而成為“男性乳房發育癥”，但那不在此討論范圍。

1.2 育齡期女性乳腺增生與月經周期有密切的關系 乳房的增生發育與女性激素關系密切，隨著月經的逐漸接近，乳腺也在不斷地增生，至經前達到頂峰;也隨著月經的結束，乳腺重新恢復平靜，乳腺組織自行修復，如此周而復始。若修復良好稱之為生理性的乳腺增生，若修復不良則稱之為“乳腺增生病”。在這個過程中，胃的主要作用就是從飲食中提供適當的營養物質，并提供原料合成或補充女性激素。乳腺組織的增生和修復與胃受納腐熟的功能并無太大的聯系，而更多地依賴腎精氣陰陽的調節和推動。因為乳房的生長發育與天癸有密切的關系，而天癸來源于腎，“沖任之本在腎”，腎藏精，生髓，腦為髓海，腎與腦相通，共主人體生理活動，包括月經的生理活動。

1.3 妊娠期和哺乳期乳房的再次發育 由于在哺乳期乳房需要生成乳汁供應嬰兒所需，因此在各種激素的協同作用下，女性乳房在妊娠期和哺乳期得以再次發育，乳房、乳頭繼續增大，乳暈顏色加深，乳腺導管逐漸擴張，導管內開始有乳汁分泌。而乳汁本是氣血所化，胚胎更是需要大量的營養供應，因此這一時期女性需要較以往攝入更多的飲食，胃的受納腐熟功能得以充分發揮，將大量的飲食通過胃的消化轉化為水谷精微，輸布全身，當然也包括生成乳汁。此時乳房雖然仍然與腎的精氣陰陽有關，但與胃的關系更緊密一些，尤其是在哺乳期。在此過程中，腎的調節雖然非常重要，它使得乳房發育、乳腺導管擴張，若乳房內缺乏乳汁的充填，則乳房不可能飽滿，也失去了它的主要功用;而乳汁來源于大量的飲食補充和胃的受納腐熟功能;調節乳房發育的各種激素也有賴于飲食的補充。

1.4 絕經期乳腺組織逐漸萎縮 女子“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絕經期開始子宮、卵巢逐漸萎縮，女性激素水平逐漸下降，月經量減少以至于停經，此時部分較豐腴的女性可能乳房的外觀仍較豐滿，但其實大都是脂肪的充填而已，乳腺組織正在逐漸萎縮，一旦脂肪減少則平塌下垂，不復年輕時圓潤高挺之態。此時女子飲食未必減少，胃的功能未必衰退，但腎氣逐漸虧虛，由此也可以看出，女子乳房更多地受腎的調節而不是受胃的影響。

2 乳房與經絡(肝、胃、腎經)的關系

我們通常引用足厥陰肝經過會陰，抵小腹，挾胃屬肝絡膽，上貫膈，布胸脅，繞乳頭而行，從而認為“乳頭屬肝”，可是肝經并未經過乳頭;而足陽明胃經“其直者，從缺盆下乳內廉”，乳中、乳根均屬胃經。說明不要把“經絡所經過”作為“屬什么”的絕對依據。

我們認為，“乳頭屬肝”主要是從乳頭的主要功能來論述的?！额愖C治裁》說：“肝為剛臟，職司疏泄。”肝主疏泄，是指肝具有疏通氣機，使之暢達的功能。乳腺導管從細到粗，從毛細管到乳腺大導管，總匯于乳頭，哺乳時肝主疏泄，使乳汁分泌后得以通達排泄，嬰兒得哺。平時則乳房氣機得以通暢，乳腺導管內沒有異物潴留，病不得生。治療時也是通過疏肝理氣可以起到治療作用。乳頭的功用完美地詮釋了肝主疏泄的機制，因此我們認為“乳頭屬肝”主要是從它的功能來闡釋的，而不是因為肝經“布胸脅繞乳頭而行”的緣故。

相對而言，足少陰腎經向上行腹部前正中線旁開0.5寸，胸前正中線旁開2寸，終止于鎖骨下緣，正從乳房經過。足少陰腎經神封、靈墟還可以治療乳癰。如果把“經絡所經過”作為“屬什么”的依據，似乎更應該認為乳房屬腎可靠一些。

3 常見乳房病的病因病機和治療方法

3.1 乳癖 乳癖是乳腺組織的既非炎癥又非腫瘤的良性增生性疾病，相當于西醫的乳腺增生病，乃由于乳腺增生修復不良造成的。據統計，約占乳腺疾病的75%左右，是臨床上最常見的乳房疾病［1］。主要癥狀為經前乳房脹痛，經后緩解，或疼痛隨情緒波動而變化。沖任多受腎調節，治以二仙湯合四物湯。二仙湯主要作用是溫補腎陽，臨床上治療乳癖也確實具有良好的效果。由此也可以看出，乳癖更多的是與腎有關而不是與胃有關。

3.2 粉刺性乳癰 粉刺性乳癰相對于現代醫學的漿細胞性乳腺炎，是一種非妊娠期非哺乳期乳腺炎，古代典籍無此病記載，近代醫家多有爭論。其主要癥狀為乳頭凹陷或乳頭溢液，初期腫塊多位于乳暈部，化膿潰破后膿液中夾有脂質樣物質，易反復發作，形成瘺管，經久難愈，為乳房病治療的一個難點?，F代醫學以手術治療為主，但療效多不滿意，中醫學治療有一定的前景。多分為肝經郁熱和正虛邪滯，這也是過去部分醫家的觀點，但據我們臨床觀察并非如此，應該以腎陽虛更準確，很多醫家嘗試以陽和湯治療取得滿意療效即是明證，我們也偏向這種觀點。雖然本病與肝氣不疏也有關聯，但與胃的關系較少。

3.3 乳癰 乳癰相對于現代醫學的急性乳腺炎，主要是妊娠期或哺乳期急性乳腺炎。多認為其病因病機主要有3條，即乳汁郁積、肝郁胃熱和感受外邪，主要與胃熱有關。治療主要以清胃熱、通乳絡為主，也具有良好的治療效果。這是由于過去女性生育較多，頻繁妊娠、哺乳，導致本病常有發作，這可能是我們的先輩認為女性“乳房屬胃”的原因所在，但如今由于計劃生育的緣故，大部分女性只生一胎，少數兩胎，還有部分丁克一族，故就凸顯出女性“乳房屬胃”的局限性來。

3.3 其他乳房疾病 乳癆相對于現代醫學的結核桿菌感染，乳漏相對于現代醫學的乳房部感染后并發癥，在此不予討論。乳核的病因病機主要為：情志內傷，肝氣郁結;沖任失調，氣滯血瘀痰凝。乳巖多為老年婦女易患，也可知沖任不調為根本。各病的治療也大都從補益脾腎，調理沖任為主。

4 小結

“女子乳頭屬肝，乳房屬胃”是針對妊娠期或哺乳期而言。由于過去女性生育較多，急性乳腺炎發作也較多，因此在前賢心中留下“女子……乳房屬胃”這種觀念。而現在，由于計劃生育等的影響，這種“屬胃”的表現就少得多。因此，我們不得不重新思考這個問題，而結果是在非妊娠期或非哺乳期，女性乳房應該和男子一樣，屬“腎”，而不是屬“胃”。

［1］李曰慶.中醫外科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2：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