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教學漫談（五）

■梁世楷

語文教學漫談（五）

■梁世楷

（五）開頭的藝術

課堂教學，既講科學，也求藝術。

好的開頭，便是成功的一半。大凡講求教學藝術的教師，都十分重視對開頭的設計，向以千篇一律或漫不經(jīng)心為忌。不用說，藝術的開頭，因教材的不同，自然千變?nèi)f化，異彩紛呈。即使是同一教材，由于教者的素養(yǎng)和教學風格各異，教學對象有別，其開頭也往往五花八門，各具特色。

就教《背影》而言，僅就個人課堂觀摩和書刊所見，其開頭的設計，也有如下種種。

（1）楊老師的開頭。上課伊始，她開口便問學生：“作者朱自清是我國現(xiàn)代著名的散文大師，有誰知道這位大師寫文章是怎樣的與眾不同？（學生面面相覷，語塞）我可聽說過了：他的文章一旦寫成，就絕不再改一個字！（不少學生笑了）朱自清為什么會這樣呢？因為他在動筆之前，就認認真真地打腹稿，反反復復地修改腹稿，文章在‘肚子里’，就改得很好很好了！（更多的學生笑了）那時，有個愛好文學的青年聽了這傳說，不相信會這樣，找來朱自清的散文《背影》，試著在文中改了幾個字，后來重讀了幾遍，還是覺得原文好，便趕忙又改成原樣，情不自禁地搖晃起腦袋，連聲贊道：‘好文章，好文章！果然一字難改呀！’（幾乎全班學生都笑了）好，現(xiàn)在我們就來學習這‘一字難改’的名篇——《背影》吧！”

顯然，楊老師的開頭是“先聲奪人，出奇制勝”。求新，求精，是人們普遍的心態(tài)，青少年為最。看起來這位老師是在講朱自清寫文和那位青年改文的奇聞趣事，實則介紹了朱自清散文卓越的藝術造詣。從學生的“三笑”，可見學生聽楊老師的導語時怎樣的橫生趣味。不難想見，學生一旦折服于作品的藝術造詣，對其閱讀和賞識又將是怎樣的如饑似渴！

（2）金老師的開頭。板書課題后，他轉(zhuǎn)身向?qū)W生問道：“《背影》是篇敘事散文，它描寫二十年前的父親在火車站送兒子——‘我’的情景。大家想想，從記敘的內(nèi)容看，文章的題目是否可用《回憶我的父親》？”

幾學生：可以。

教師：是啊，你們看《回憶我的父親》這題目多好啊，通俗樸實。那么，作者為什么不用這樣的好題目，而偏偏用《背影》呢？

學生凝神屏氣，睜大眼睛望著老師，呈“憤”“悱”狀。

老師：請同學們帶著這個問題，先把課文讀一遍……

如此開頭，在于“設疑置難，制造懸念”。

老師提出的問題，看似平常，卻是作品的關鍵處。作者以《背影》為題，突出了父親在特定環(huán)境中留給兒子的極具特征的印象，它最能體現(xiàn)父對子無比摯愛和子對父的無限懷念的父子之情。可貴的是，教者所設置的疑難問題，對學生來說具有“挑戰(zhàn)性”。美國著名心理學家布魯納指出：“向?qū)W生提出挑戰(zhàn)的問題，可以引導學生發(fā)展智慧。”事實證明：學生因“懸念”而呈“憤”“悱”狀，產(chǎn)生了強烈的求知欲，以致在閱讀課文和討論問題時，其積極性和主動性得以充分的發(fā)揮。

（3）朱老師的開頭。上課鈴響了，朱老師走進教室，先靜靜地在講臺上站了一會，隨后用平穩(wěn)的語調(diào)向?qū)W生道：“1991年，香港人舉行唐詩評選，選出了人們最喜歡的10首唐詩，而在唐代詩人中名氣不是很大的孟郊的《游子吟》卻名列榜首，港人如此愛這首詩，主要是因為它表現(xiàn)了永恒的母愛。”接著，朱老師聯(lián)系學生的生活實際，又講到看過電影《媽媽再愛我一次》的觀眾無不潸然淚下，一曲《世上只有媽媽好》也唱出了多少孩子的心聲！繼而，朱老師又由“母愛”聯(lián)想到“父愛”，與學生一道先后各自講出自己的父親如何關心和疼愛子女的一些動人事情，老師講得“眼圈有些濕潤了”，還有學生講得“泣不成聲”，同學們聽了，“個個都動了容”。在這樣的境況下，教師便“導入”新課，要學生閱讀“表現(xiàn)父子之情的典范之作”——《背影》。

不難看出：朱老師這種開頭的匠心，是為了“營造氛圍，動之以情”。

你看他，由香港到內(nèi)地，由古人到今人，由母愛說到父愛，左右逢源，極力渲染了“可憐天下父母心”的氛圍，使學生進入到“未講《背影》先有情”的境界。古人云：“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學生如此動情于衷，其學習效果也就不言喻了。

（4）陳老師的開頭。他走上講臺，第一句話就問：“《背影》中，作者哭了幾次？”

大多數(shù)學生困惑，翻書。有學生回答：四次。

老師：是哪四次呢？

學生：第一次，“（我）不禁潸潸地流下眼淚”。第二次……

老師追問：比較一下，文字是否雷同？

學生：……同中有變，豐富多彩。

老師深問：那么這四次寫“流淚”，作者抒發(fā)的感情是否完全一致呢？

……

就這樣，在老師的誘導下，學生從“眼淚”著手，對課文逐步深究，擴展，游弋于《背影》的藝術的海洋之中，探精求妙，陶性冶情。

“選突破口，破例切入”，是陳老師開頭的特色。

據(jù)了解，當前語文界閱讀教學“程式化”的傾向仍較普遍，每教一文，先“時代背景”，再“作者生平”，然后“分析結(jié)構(gòu)”……往往面面俱到，一成不變。有人把這種固定化的教學模式比做“幾大板塊搭成的建筑物”，顯得呆板、單調(diào)，難以形成多姿多彩的景觀。誠然，閱讀教學也自有它一定的“模式”，但千萬不可“化”將起來，一旦“化”了，教師固然可駕輕就熟，少費氣力，而學生則索然無味，如嚼白蠟！陳老師卻一反常規(guī)，從《背影》中的重要細節(jié)——“眼淚”切入，以“眼淚”看《背影》，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學生學起來自然趣味盎然，取得了省時高效的教學效果。

（5）何老師的開頭。他首先讓學生談《背影》中的“問題”。

一女生說：我覺得這父親太婆婆媽媽。他愛兒子愛得過了頭——簡直是溺愛。照他這樣的愛，必將愛出一個窩囊廢來！

另一女生接著說：一個20歲的青年小伙子，又有幾次上北京的經(jīng)驗，做父親的為什么如此不放心呢？先是要茶房陪著同去，后來索性自己也搭上陪同送行，差不多在鬧笑話。這對培養(yǎng)兒子的獨立能力有利嗎？

課堂上活躍起來。課代表發(fā)言也同意上面的看法，還有在下面小聲議論……整個課堂鬧哄哄的。

從學生所提的“問題”中，何老師立刻意識到學生學習《背影》的困難，是不了解《背影》的背景，不能把人物放在當時的環(huán)境中來分析，拿今天更新了的觀點去苛求歷史人物。于是何老師便針對學生中存在的問題來講自己的見解，指導學生閱讀課文。

何老師這種“欲擒故縱，有的放矢”的藝術設計，取得了良好的教學效果。唯能“縱”，既可使學生活躍思維，又利于教者摸著“癥結(jié)”；唯能“擒”，教者的指導既有針對性，又有“凝聚力”。如此有的放矢，其教學效果自然就事半功倍、立竿見影了！

關于《背影》的開頭的設計，還可以羅列一些，如“開門見山，指點迷津”“就地取材、即興導入”，等等。

從上面的開頭可以看出：藝術的開頭，一般須具備如下兩個條件。

第一，要深刻地理解教材；要掌握一般的教學原理和教育原理；要懂得教育心理學、信息論和系統(tǒng)論的基礎理論；要盡可能有廣泛的社會知識。這是設計好的開頭的前提。

第二，要十分明確開頭的目的性。這是因為任何教學藝術，均屬于實用藝術，它只是一種手段，為達到一定的教學目的而選用。因此，不管教者設計怎樣的開頭，又怎樣地變化萬千，它必須是為能激發(fā)學生的學習興趣和學習積極性，和最有效地達到該教材的教學要求。否則，或流于形式，或故弄玄虛，勢必誤入歧途。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讓學生不僅“知之”，而且“好之”和“樂之”，這才是藝術的開頭。

責任編輯 向保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