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寧
當得知孩子身患絕癥,絕望的父母是悲慟欲絕?還是遍訪名醫尋醫問藥?美國的約翰?克羅利卻采取讓人震驚的方式:他放棄優越的工作,通過各種渠道籌集1億美元組建醫藥公司,研究治療兒女病癥的特效藥,最終讓兩個孩子獲得新生。
《華爾街日報》報道了他的事跡,讓數以億計的讀者感動。根據這篇報告文學拍攝的好萊塢影片《良醫妙藥》上映后,觀眾從銀幕上目睹了克羅利為了拯救孩子而付出的艱辛。
背水一戰研新藥
1993年,克羅利從哈佛商學院畢業,憑借MBA的光環,他順利進入了知名的必治妥公司,從事企業咨詢管理,兩年后他和同事艾琳結婚,隨著女兒梅根、大兒子奧特,以及小兒子帕特里克的出生,日子過得溫馨而美滿。為了照顧三個孩子,艾琳辭職做起了家庭主婦。
就在克羅利準備大展宏圖的時候,厄運降臨了。1998年3月,克羅利接到艾琳的電話,女兒梅根出現呼吸困難被緊急送進了醫院,醫生的話讓克羅利如同墜入了冰窖,“可以確定梅根患的是龐倍氏癥,目前這種病還沒有特效藥治療。”
醫生告訴克羅利,龐倍氏癥是一種罕見的遺傳類疾病,成因是第17對染色體出現病變,導致體內缺乏一種酶,無法分解肝糖,從而導致肌肉無力,萎縮和心臟肥大衰弱等病,最后會因為呼吸道感染而引發呼吸衰竭。“梅根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你們隨時都要有心理準備!”
還沒從死亡陰影中擺脫出來,小兒子帕特里克也因為肌肉軟弱無力和舌頭巨大送進了醫院,檢查結果顯示他也患上了龐倍氏癥。稍稍寬慰的是,大兒子奧特沒有被檢查出龐倍氏癥。
克羅利不敢把病情告訴孩子們,但孩子們還是從他憂郁的眼神中看出了情況。“爸爸,我是不是就要死去?”看著梅根憂郁的眼神,克羅利不知如何回答。
克羅利上網查詢關于龐倍氏癥的各種資料,可得到的全都是壞消息:加利福尼亞大學耗資2億美元研究龐倍氏癥的特效藥還無進展,英國的劍橋大學也曾經成立了專門的課題組研究,最后也是無疾而終。
就在克羅利毫無頭緒時,梅根因為病情加重住進了醫院,她嘔吐不止,呼吸困難,臉部還出現了紫癜和水腫,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
1998年5月,克羅利意外地在一本醫學雜志上發現了一位大學教授的研究論文,他提出了一種治療龐倍氏癥的新理論。克羅利也十分清楚,要把理論變成藥品,在臨床上試驗使用,并最終得到美國食品醫藥管理局的批準,沒有幾年甚至十幾年時間是不可能實現的。可醫生已經開出了病危通知書,他必須和時間賽跑!
克羅利決定背水一戰,他要辭職自己投資建設醫藥廠,以教授的理論為基礎,專門研究一種可以治療龐氏癥的特效藥。艾琳認為丈夫的舉措太過荒唐,那么多醫學教授都無法攻克龐倍氏癥,何況對醫學一無所知的丈夫,但她不想給丈夫潑冷水。
雖然必治妥公司承諾給予副總裁職位,加薪40%的優惠條件留人,也無法改變克羅利的決定。克羅利不辭辛苦地拜訪各所大學和醫療研究機構,希望能找到出色的醫療技術人員組成開發團隊,可所有人認為他的舉措不過是一個笑話,“雖然你是哈佛商學院的高才生,可你知道什么是酶嗎?”“你應該到劍橋大學問問那些教授,看看他們是怎么失敗的!”
巨大的嘲諷沒有讓克羅利停住腳步,反而更加激發了他的潛能,每天克羅利一身疲憊地回到家里,他都會和孩子們擊掌相慶。父親的堅強感染了梅根,她的病情終于得到了控制,醫生還允許她回家住一段時間,醫生解釋,這很可能是梅根頑強的求生欲望讓她暫時渡過了難關。
為了籌集更多的資金,克羅利作出了一個大膽決定:到內布拉斯加州募集資金。之所以到內布拉斯加州,因為那里云集著美國最多的醫療研究機構,他相信肯定有人對他的研究計劃產生興趣,為此,克羅利制訂了一份翔實而具有吸引力的投資計劃書。
和死神爭分奪秒
可來到內布拉斯加州后,克羅利又被潑了一盆冷水,沒有人相信一個連酶都不知道的人,能夠開發出攻克龐倍氏癥的特效藥。就在克羅利幾乎要絕望時,一個自稱叫蘭茲勒的男人找上門來,他愿意提供900萬美元。
蘭茲勒是一家投資公司的老板,他提出負責新藥的市場營銷,而克羅利負責研究生產,但蘭茲勒也提出了苛刻的條件,他必須擁有公司一半的控股權。
此時的克羅利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新藥研制出來,再苛刻的條件都接受。
克羅利加緊自己的學習步伐,因為他是在和死神賽跑,他經常呆在圖書館里,不久,帕特里克和梅根再次雙雙入院,入院的第二天,醫院就給兩人下了病危通知書。
“爸爸,我們一定可以渡過難關。”梅根表現出了堅強的求生欲望,帕特里克也不甘落后,“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慶祝十歲、二十歲、三十歲的生日嗎?”克羅利的心在滴血,這是他們四個人的秘密和心愿,可一場疾病讓這一切變得遙不可及。克羅利強打著笑容,他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現出絕望的情緒。
然而在梅根的筆記本上,克羅利發現孩子的堅強不過是偽裝出來的,他們早就知道了龐倍氏癥不可能治愈,“爸爸為了我們一直在努力,我們假裝堅強點,或許是對他最大的欣慰。”克羅利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行字:“或許疾病讓我們絕望,但只要有一顆執著的心,一定可以創造奇跡,讓我們一起努力吧!”之后,筆記本成了他們交流的“窗口”。
醫生曾經告訴克羅利,兩個孩子隨時都可能離開,為此他不得不爭分奪秒,每天的休息時間只有三個小時。在公司里,他把“超級酶時間”定為宣傳口號,還提出在一年之內實現新藥的臨床試驗。
克羅利的“苛刻”引起了員工們的反抗,克羅利青筋暴露,“我請你們來不是享受的,你們要知道現在有兩個孩子等著你們救命。”可片刻之后,克羅利又向員工道歉,請他們原諒一個父親為救絕癥孩子的失態。
“你知道有兩個孩子在等待我們拯救嗎?”這句話竟然成了員工們的口頭禪,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留下來加班加點。
帕特里克和梅根再次憑借超強的求生欲望,獲得了回家休養的許可。克羅利帶著兩個孩子來到研究所,當大家看到這兩個被疾病折磨的小家伙時,既同情他們的不幸,又為他們的堅強而備受鼓舞。克羅利之所以這樣做,是要讓孩子們知道,這么多人為他們在努力,好好活著是對大家最好的回報,而員工們也能體會到他作為父親的心急如焚,從而更加努力的工作。
雖然帕特里克和梅根的病情暫時穩定下來,可研究所因為當地經常出現颶風而停電,研究不得不斷斷續續的進行,由于資金全部用于科研,克羅利沒有預算購買備用發電機。
1999年6月,研究所再次停電了,如果45分鐘后冰箱還不能用,全部細胞都完了,之前的心血就全白費了。克羅利立即聯系供電所,得到的答復依然是正在搶修,他不得不咬牙用2萬美元購買了一套發電機。
在等待發電機送來的時間里,克羅利緊緊攢著拳頭,當發電機經過安裝、調試發出了電,那一刻,克羅利才發現他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
更大的難題是研究所的資金也出現了問題,蘭茲勒拒絕再追加資金,克羅利只能賣出自己的股份。
他再次到內布拉斯加州募集資金,他在報紙上大做廣告,克羅利刊出了兩個孩子的大幅照片,他們充滿著渴望的眼神,設計的臺詞是,“請用你們的美元換時間來救救我們吧!”很快就有研究機構向克羅利拋出了橄欖枝,一些醫藥公司也慕名而來。
當克羅利帶著6000萬資金返回來時,他的股份已經從49%變成了1%,蘭茲勒指責他會后悔自己的愚蠢行為。克羅利反唇相譏,“在你看來,金錢第一,可我在乎的是兩個孩子的命!”
克羅利字字鏗鏘,如果他的股份可以換回藥品盡早研制成功,這比什么都強。兩人矛盾遽起,蘭茲勒干脆懶得管理公司,轉而和同樣研究龐倍氏癥藥物的Zymagen公司合作。
挑戰體制贏生機
帕特里克和梅根因為病情加重多次而入院搶救,每進一次醫院,克羅利就越發覺得死神的臨近,他更加加快了新藥的研制。
2006年4月,克羅利終于研發出了治療龐倍氏癥的特效藥,然而,按照美國的醫療體系,每款新藥在上市前必須提供臨床醫學試驗報告,可是收治病人的大型醫院卻不愿意提供條件試驗藥物。
其實,就在克羅利研究新藥的同時,其他機構也在研究治療龐倍氏癥的新藥,眾多大型制藥廠對這種新藥早已虎視眈眈,競爭對手早在流程、法律和手續上設置了重重關卡,他們不可能這么輕而易舉地讓克羅利拿到醫院的實驗報告。
就在克羅利再一次陷入困境時,一家醫療機構向他拋出了“合作”條件:醫學實驗報告由他們搞定,而克羅利則放棄對公司的管理權,克羅利咬牙同意了。
很快,醫療機構提出四項治療龐氏癥的候選試驗方案,其中一項就是帕特里克和梅根成為第一批試藥者,可經過評比,這一方案被否定了,新藥只能在新出生兒童身上使用。
也就意味著,克羅利放棄公司未來的巨額收益,歷經千辛萬苦研發的藥物不可能用在他的孩子身上,兩個孩子依然只能等待死亡。研究所的工作人員非常同情克羅利,建議他可以通過親屬進行,兩個孩子有相同遺傳基因,更為主要的是兩個人不需要很多的酶。這又是一步冒險,按照美國藥品的管理辦法,新藥不允許在公司內部員工或者家屬的身上試用,克羅利只能先斬后奏了。
很快,按照帕特里克和梅根基因規律配置的新藥制造出來了,而之前多次接收梅根入院的醫院也為克羅利的真情所打動,終于同意在梅根和帕特里克身上試驗新藥。
7月18日,醫院把五毫升的藥劑注入到了兩人的體內,注射一個小時后,梅根和帕特里克突然開心大笑起來,醫生也興奮地說:“糖,這是受到糖分的影響,酶正在分解他們肌肉中的糖,藥品奏效了!”
隨后幾天,醫生不斷地向克羅利匯報著好消息:兩個孩子的呼吸逐漸平穩,肌肉恢復了活力,血液檢查末梢白細胞的酸性麥芽糖酶的活性也開始提高。
就在克羅利慶祝新藥取得成功時,公司對他私自把藥物運用到自己孩子身上大為光火,以涉嫌泄漏商業機密為由將克羅利告上了法庭,然后順理成章地將他掃地出門。
對于克羅利來說,財產和事業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孩子的身體正朝著好的方面發展。
8月12日,美國食品醫藥管理局正式批準了新藥上市,隨著媒體的報道,新藥的幕后功臣克羅利被媒體深挖出來。迫于壓力,公司聘請克羅利擔任新藥的生產主管,克羅利欣然接受了聘請。
10月22日,《華爾街日報》記者吉塔?安南德以《治愈:一個父親如何快速籌集到1億美元、建立醫藥公司并拯救了自己孩子的性命》報告文學,報道了克羅利的感人事跡,該作品獲得2006年度普利策獎。一時間,數以億計的讀者為他拯救孩子的方式而感動,更多的讀者直指美國醫療體系的刻板以及商業體系的墨守成規。
2010年,根據安南德的報告文學拍攝的好萊塢電影《良醫妙藥》上映后,觀眾再次看到了一個父親的真愛付出,在首映結束后的采訪中,克羅利說:“別人看到的是我的堅強,又有誰知道我當初的那場賭博式決定后的心酸呢?成了,我將拯救自己的孩子;失敗,我會身無分文。”
如今,公司原諒了克羅利的私自行為,恢復了他的公司董事權,克羅利成為了身價千萬的富翁,克羅利還成立了龐倍氏癥救助基金。
當初克羅利出于拯救自己的孩子放棄工作研發新藥,而現在,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廉價藥品的開發上,他立志讓龐倍氏癥的貧困患者得到治療。
編輯/楊倩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