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網工程”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專題研討會會議紀要

文/王軍 張喜才 劉軒

加快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是貫徹落實中華全國供銷合作總社五屆四次理事會議精神，進一步提高供銷合作社流通現代化水平的重要內容，也是“新網工程”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和關鍵環節。深入探討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對增強全社會農產品供給保障能力、確保農產品安全，有效解決農產品賣難買貴等諸多問題，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為此，北京商業管理干部學院和中國供銷合作經濟學會于2012年3月6日在北京聯合召開了“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專題研討會”。來自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國家發改委、總社辦公廳、總社經濟發展與改革部以及中國供銷合作經濟學會、山東省政協、中國社科院、清華大學、中國人民大學、中國農業大學、中國蔬菜流通協會等20多位專家參加了本次研討會。研討會由北京商業管理干部學院楊謙院長與中國供銷合作經濟學會程慶新秘書長共同主持。

近年來，黨中央和國務院非常重視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出臺了一系列扶持政策，加大資金投入力度，加強基礎設施建設，不斷提高農產品流通的現代化水平。但農產品價格波動、“最后一公里”、農產品質量安全、農民“賣難”等問題依然存在，與會專家結合這些問題提出了有建設性的意見和建議，歸納起來主要包括：解決現有結構矛盾和體系缺陷，應加大政策法規等制度建設，政府有關部門應出臺《農產品流通發展戰略規劃》；建立必要的農產品儲備制度，將批發市場轉型升級，建設一批公益性批發市場；加快發展農民專業合作社，不斷提高農民組織化程度，強化物流和信息體系建設。

一、加強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應給予農產品價格合理上漲空間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辦公廳副主任程國強指出，我國農產品價格波動、農產品滯銷成為近幾年農產品流通的熱點話題，由于我國農產品流通體系跟現在的經濟發展階段不一致、不對稱，農產品價格劇烈波動，但去年又出現了一種狀況，山東白菜滯銷和內蒙土豆滯銷，農產品的種種矛盾被暴露出來。他還指出，農產品價格波動及滯銷不是我國獨有的現象，而是全球性的、規律性的，價格波動產生的原因包括農業生產的區域性、季節性，以及農產品能源化和金融化等。必須認識到，我國農產品價格波動主要還是集中在某幾類產品上，并且價格波動的背后更多的是體制問題，特別是金融機構難以向農產品經營者提供金融服務、農產品生產區域化導致長距離運輸成本加大、政府對價格過度干預等。

國家發改委產業經濟與技術經濟研究姜長云也認為，長期以來“重生產、輕流通”的問題一直存在，政府的調控過分強調用生產的辦法解決，注重短期調控，預警機制建設和長期調控手段不足。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價格波動在整個農產品流通體系有一個自我修復過程，人為干預并不能讓價格降低，還有可能進一步加劇價格波動，但由于我國市場化改革沒有完全到位造成政府對這方面過多干預。

山東省政協常委、山東供銷合作社原主任白志剛提出，農產品價格波動的根本原因在于農民組織化程度太低，與市場對接不上，只有提高農民組織化才是建設農產品流通體系之根本。程國強提出了不同意見，他認為，我國存在的小生產和大市場矛盾是現實，這種現實在短時間內難以發生改變，小生產存在，大市場早形成，這是背景，關鍵是如何在這種背景下構建農產品流通體系。

但關于如何看待農產品價格波動問題，與會專家達成了共識，一致認為，基于政治、經濟和社會等多種原因，政府一直強調要穩物價，試圖將CPI控制在合理的范圍內，農產品價格首當其沖要受到控制。如果站在農民的角度，農產品價格上漲并一定是壞事，價格上漲有利于農民收入增加，通過財政補貼城市低收入者，這有利于擴大內需。但目前政府講擴大內需主要是推動工業品下鄉刺激農民消費，卻忽視了我國農民收入水平低、消費能力弱的現狀，沒有富裕起來的農民很難成為擴大內需的重點，只有讓他們富了他們才愿意消費。

因此，政府部門應該容忍農產品在一定范圍內的價格上漲，特別是我國農產品的消費仍然呈剛性增長階段，農產品價格必然還有一定的上漲空間。政府在調控價格時應該有所為有所不為，對于一些關系國計民生的農產品，政府可以建立儲備制度，在價格下降時進行托市收購，在價格上漲時低價出售以平抑物價；而其他小宗農產品如大蒜、生姜等經濟作物，完全可以讓市場進行自我調節，不要價格上漲了，農民的收入因此可能增加時，政府用行政干預的方法打壓價格，而等到價格下跌時，政府又無所作為。

二、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的關鍵在于加強公益性批發市場建設

與會專家一致認為，長期以來，政府關于加強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的政策過多強調減少流通環節，這實際上是認識上的誤區。不可否認，“農超對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農產品流通成本，但這一模式很難在我國發揮主渠道的作用。如果流通模式沒有創新，改革現有的流通環節就有難度，特別是流通環節各主體的利益無法協調。從國外的經驗和我國農產品流通發展的實踐來看，批發市場依然是農產品流通的主渠道，70%～80%的生鮮農產品仍然要通過批發市場，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還應以批發市場為主要環節，向上下游延伸，以農超對接、農校對接、產銷對接等多種方式作為補充，各種流通方式有機結合起來，形成比較完善的農產品流通體系。

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王志剛介紹了日本農產品批發市場發展的歷程。他認為，我國農產品批發市場是在改革開放初期借鑒日本和美國等經驗的基礎上建設起來的，沒有隨著經濟發展而轉移升級，我國農產品批發市場一直還停留在日本和美國100年前的水平，進場交易的主體以個體戶為主、組織化程度低，交易方式以對手交易為主，在很大程度上類似于大型農貿市場。我國農產品批發市場的主辦和運營主要由社會承擔，企業更多的是經營商戶而不是經營產品。近幾年，國家陸續出臺了一些農產品流通政策，但這些政策普遍對農產品批發市場的公益性認識不足，投入和政策扶持力度不夠，各類農產品市場多是商業性開發建設，加之中央和地方政府忽視對農產品批發市場的規劃和建設，造成批發市場設施嚴重落后，過多將精力放在減免批發市場收取的各種費用，實際上，批發市場的入場費、租賃費僅占交易額的1.5%～2%，這些費用的減免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總社辦公廳副主任劉初明也非常贊同這一觀點。他指出，只有真正把批發市場當公益性事業來做，農產品流通才能真正有出路，如果拋開公益性問題談流通，永遠談不通。鼓勵農產品批發市場公益化，并不代表要全部公益化，如果把所有農產品市場列入公益性范疇，不僅政府財力無法承擔，對企業也可能造成打擊，造成競爭不充分，破壞了市場競爭規則，最終導致農產品市場交易、管理、經營的低效率。一定數量的非國有農產品市場的存在，將有利于營造良好的市場競爭環境，防止國有農產品市場形成壟斷。他還介紹了我國臺灣公益性批發市場建設的情況。他認為，大陸公益性批發市場建設和運營可以借鑒我國臺灣的模式，政府無償劃撥土地并出資興建批發市場，政府占用股份但不分紅。批發市場具體經營由農會來做，采取農產品拍賣制度，拍賣價10%歸農會自身的運營成本。因為土地是由政府無償提供，流通環節很大一塊成本就降下來了，流通主體委托農會能夠代表農民利益這樣一個組織來做，而農會的利潤是被限制的，只能獲取銷售額10%的利潤，用以維持自身的運轉。

中國農業大學安玉發教授長期從事農產品批發市場建設研究，他對公益性批發市場建設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他認為，目前公益性批發市場缺少領頭羊，政府宜采取漸進式推廣的模式，建立一批示范性公益批發市場，加強制度建設，出臺 《農產品批發市場法》，建立完善的市場準入機制和農產品標準等，加強對公益性批發市場的監管力度。在建設的過程中，供銷社應該在其中發揮作用。為了避免重復建設、浪費資源，政府可以依托供銷合作社持股和控股的一些農產品批發市場進行試點，將其改造成公益性批發市場。

三、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的根本在于提高農民組織化程度

白志剛非常重視農產品流通的問題，他在幾十年的工作過程中體會到，我國農產品流通體系癥結不在于農產品本身，也不在于流通，關鍵在生產環節。從整個產業鏈的角度看，流通環節的影響力較強，生產環節以分散的小農為主，對整個產業鏈的影響非常弱。因此，供銷合作社應把能有效組織服務農民及連接城鄉的新型經營服務體系作為解決“三農”問題和新時期供銷合作社改革發展的路子。

如何將農民組織起來實現規?；a和標準化經營？白志剛提出，提高農民組織化程度關鍵在于依托既能融入農民又能進入市場的主體；能夠扎根農村、接近農民，充分利用各種正式和非正式制度將農民組織起來的主體；不僅靠資本而且主要靠服務，從而將農民利益有機聯結起來的主體。一般的農民、種田能手不具備這么多資源，因為本身組織程度很差，龍頭企業有能力但難以與農民形成緊密的關系，這樣的主體只能是供銷合作社，提高農民組織化程度的著力點只能放在供銷合作社上。

農產品流通體系的建設需要多元化的市場主體，特別是需要行業協會和合作社等各種中介組織。供銷合作社應充分利用現有的經營網絡，從向農民提供手把手的技術服務、提供生產資料、提供農產品儲藏和加工等服務開始，農民才愿意使用供銷合作社的網絡，才能形成農民離不開供銷合作社、供銷合作社離不開農民的良好局面。提高農民組織化程度要改變農民組織起來問題較多的認識，未組織起來的農民問題更多，對農村社會秩序的影響更大，而通過供銷合作社這樣的機構將農民組織起來，既能團結帶動農民，又能體現政府意志，是提高農民組織化程度的有效途徑。

四、完善的農產品物流體系是建設現代農產品流通體系的重要內容

物流對于建設現代農產品流通體系具有重要的意義，不管是網上銷售還是其他形式的銷售，物流是不可逾越的，只有通過物流才能實現把商品方便快捷地送到顧客手中。清華大學經管學院李飛教授在談到農產品物流體系建設時指出，我國物流體系建設相對滯后，物流成本居高不下，發達國家流通費用不超過8%，而我國流通費用高達15%～20%。加強農產品冷鏈物流建設有助于降低農產品損耗率。近幾年，從中央到地方都在搞農產品物流體系建設，政府的扶持力度很大，但一些地方扶持資金沒有真正落到實處，物流設施浪費嚴重與物流設施不足并存。并且，從實際運作情況來看，傳統的冷鏈物流成本相對比較低，如果改成現代化冷鏈物流，成本高，不劃算。因此，政府在這方面的扶持政策不應強推，而應該先易后難，逐步推進。

安玉發教授認為，物流成本高的主要原因是由于主產區與主銷區空間距離遠，農產品的物流往往是長距離運輸，“南菜北運”、 “西菜東運”物流成本很高，如北京農產品自給率實際低于15%，需要從外地調運大量農產品，這不僅加大了物流成本，也給城市交通帶來了壓力。與其加大農產品物流基礎設施投入，不如加大 “地產地銷”的比例。中國社科院農發所苑鵬研究員非常贊同這一觀點，她指出，在美國、日本等發達國家，地產地銷的比例都很高，產品直接在田間地頭進行清洗、包裝等，按照一定的標準上市，不僅將許多農產品垃圾作為肥料，還能降低農產品損耗率。因此，財政投入的重點可以放在大城市周邊的農產品生產基礎建設、產后初加工等方面。

加強物流體系建設需要國家有關部門研究制訂有關稅收支持政策，減免各種費用，切實減輕物流企業稅費負擔。對于供銷合作社而言，一方面要利用網絡優勢，積極開展“農資下鄉”配送和農產品進城配送服務，另一方面，要加大城市商業網點建設，為消費者提供及時、便利的服務。

五、現代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需要現代化的信息體系作為支撐

農產品信息體系建設滯后是影響現代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的重要因素。雖然國家出臺的政策如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強鮮活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的意見》提出要強化信息體系建設，引導生產和消費。各級政府的扶持力度不斷加大，但實際情況與預先設定的目標還有一定的差距。各地在方案設計、設施設備購置、軟件開發等方面投入大，但實際運作效率很差，許多信息設備處于閑置或擺設狀態。安玉發教授在談到這一問題時對目前我國信息體系建設并不是很樂觀。

中國蔬菜流通協會副秘書長陳明均認為，農產品信息體系建設除了要加強硬件設施，關鍵是如何獲得有效的信息，從而能夠對生產和消費提供引導。目前，政府部門提供的信息具有滯后性，一些部門利用信息指導下一年的生產時，往往會面臨“蛛網模型”，造成價格波動以及農產品“賣難”等問題的出現。另外，政府多個部門掌握著不同的信息，缺乏有效地整合，生產的只管生產，消費的只管消費，生產與消費之間沒有聯系，在對生產和消費調節的過程中難以對接，這種信息指導從各個部門來看可能是有效的，但從整體來看，很難達到預期的效果。

國家現代農業科技城馬林林秘書長結合這幾年新發地農產品批發市場的調研及實際工作感受認為，一些重要農產品成產量、生產規模、價格等信息掌握在農產品經營企業或經紀人手中，他們通過定期或不定期到大規模農產品生產基地考察，了解當年種植情況，結合自己多年從事農產品流通的經驗，能夠估計出市場需求信息。正是利用這些信息，他們才能低價買進、高價賣出，信息成為他們獲利的工具，難以被社會共享。

因此，建設農產品信息體系關鍵是要借助行業協會的力量或者建立一個農產品信息部門，將現有的信息資源進行整合，形成覆蓋生產、流通、消費的農產品信息網絡，對外及時發布蔬菜等鮮活農產品供求、質量、價格等信息，完善市場監測、預警和信息發布機制。

與會專家一致認為，北京商業管理干部學院有必要組建一個平臺，將各行各業的專家召集起來，定期研究農產品流通問題，從而向決策層提供意見和建議。相信通過過多方面的努力，一定能夠實現現代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的目標，使其在解決農產品賣難問題，保證物價穩定，促進農民增收，推動現代農業建設等方面發揮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