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社區民間組織發展現狀的調查與研究
——以克拉瑪依市克拉瑪依區義工組織為例

馬應征

（新疆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00）

加強和改進基層社區工作是近年來政府工作的重點之一，而大力培育和發展、規范社區民間組織又是社區工作的重要目標。社區民間組織常指社會組織、社區居委會或居民個人為滿足社區居民物質和精神文化需求、利用民間資源自愿自發舉辦的、以本社區區域為主要活動場所、以“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務、自我娛樂”為宗旨的非營利性、公益性或互益性的社會組織形式[1]。2008年7-8月，筆者所在的課題組一行三人在克拉瑪依市克拉瑪依區天山路街道辦事處就社區民間組織的發展狀況進行了調研。

一、研究方法

根據天山路街道辦事處有關負責人的介紹、建議及研究者對客觀條件的綜合考慮，課題組決定從該街道下屬的12個社區中選取油北社區、油南紅光社區、光華鴻雁社區及西北向陽南四個社區，進行重點調研。

本研究除使用文獻法、訪談法外，還對四個目標社區的居民進行了抽樣問卷調查。抽樣方案是：對油北社區、油南紅光社區采用概率抽樣中的等距抽樣，共抽出200戶進行調查；對光華鴻雁社區及西北向陽南社區采用非概率抽樣中的判斷抽樣，從每個社區分別選取老年人居多及青年人居多的居民樓各一棟，共四棟居民樓，對這四棟樓中的全體居民戶進行調查。

概率抽樣有一套嚴格的程序和統計學原理的支持，所得樣本對總體具有較好的代表性。而非概率抽樣所得的樣本嚴格說來不能代表總體，只具有參考作用。基于此，本文僅就兩個社區概率抽樣的調查結果進行描述和分析。

本次調查問卷的有效回收率為69.5%。在調查過程中，課題組要求調查人員嚴格按照抽出的樣本名單（房號）發放問卷，不能替換。隨機抽樣程序的嚴格實施與調查的回收率似乎具有天然的反比關系[2]。雖然相對較低但卻真實可靠的回收率，比相對較高但卻不夠真實、不太可靠的回收率更有價值[3]。

問卷審核完成后，我們對所有有效問卷進行了編碼，用Epidata軟件錄入計算機，再用SPSS軟件進行了統計分析。

二、天山路街道社區民間組織發展狀況

1.總體狀況

據了解，克拉瑪依區堅持以培育發展為主線，推動社區民間組織工作的開展，在各街道分別成立了社區民間組織管理服務中心，實行“先發展，后規范，先備案，后登記，部門聯動，分類指導”的管理措施。按照政府主導、民政牽頭、試點先行、分類推進的原則，優先發展服務類，重點扶持慈善類，規范引導活動類民間組織發展，在培育發展中提升質量，規范管理，優化結構，更好地發揮它們在繁榮社區文化、提供社區服務、擴大社區參與、化解社會矛盾、維護社會穩定以及豐富社區居民生活等方面的作用[4]。

天山路街道辦事處轄區內有12個社區居委會，有居民近四萬人。據街道辦事處提供的資料，12個社區共有124個社區社會團體，其中社區自治類70個552人，文化類17個340人，體育類7個119人，服務類12個675人，治安類14個97人，救助類1個7人，勞動就業類1個18人，教育類1個6人，衛生類1個6人。從訪談中得知，這些民間組織大部分都是由各居委會牽頭組織成立的，它們的日常運行或多或少也需要居委會的指導和幫助。

根據我們的了解，天山路街道辦事處轄區社區自治類民間組織主要是指各社區的樓棟自治理事會。樓棟自治理事會是由各社區居委會組織成立的。通常是居委會征求一些人的意見后（當然居民也可以提名）擬出一個成員名單并公布，征求意見，之后在社區居民代表大會上提出通過。理事會成員一般是已退休、身體健康、有時間、有能力、愿意為居民無償服務的本社區居民。理事會有自己的章程和活動紀律。一般以3-5幢樓房、100戶左右居民為規模建立一個樓棟自治理事會。如油北社區有5個樓棟自治理事會，成員共25人。理事會成員分成組，每組兩人，按天輪流在居委會專門安排的辦公室里義務值班。遇有理事會能夠解決的問題，如家庭鄰里糾紛、室內跑水等，就會義務調解或幫助。有些事一時無法解決，就反映給居委會。樓棟自治理事會的成員多數是社區骨干義工。

文化類社區民間組織有合唱協會、舞蹈協會、剪紙協會等，體育類有門球協會、氣功協會等，服務類有義務維修隊、紅白理事會等，治安類主要是指義務聯防隊。其他還有紅醫療健康協會、銀發安康互助協會等等。

2.居民對社區民間組織的了解程度及對其作用的認識

（1）對社區各類民間組織的了解程度

在油北和油南紅光兩個社區，調查對象（139人）對問卷中所列出的本社區六類民間組織（義務聯防隊、義工服務隊、社區文藝隊、社區健身隊、樓棟自治理事會、各類互助幫困隊）的知曉率相差不大，均為40%-60%之間，表示都不知道的占12.5%。

（2）是否參加過本社區的某個民間組織

被調查者中，表示從未參加過社區民間組織的占61.9%，一直參加的占12.9%，曾經參加過而目前未參加的人不到兩成。

（3）對本社區民間組織發揮作用的看法

被調查者中有131人回答了這個問題（多選題），其中認為社區民間組織“豐富了群眾的文化生活”、“解決了群眾生活中的一些困難和難題”及“解決了一些鄰里糾紛”的被調查者分別達到了71%，55.7%和60.3%，這說明大多數群眾對社區民間組織的功能發揮持比較積極和認可的態度。但同時也應該注意到，認為社區民間組織“活動少，對群眾作用小”和“主要作用是完成上級的任務”的人均略超過兩成，表明已有的社區民間組織在活動的組織方式和宣傳力度上還有待改進之處。

3.居民對社區義工的認識及對義工服務的需求狀況

居民對社區義工的態度與對社區民間組織的態度應是正相關關系。一方面，社區義工開展活動一般是以組織的方式進行的；另一方面，居民若參加了某種社區民間組織，就會更多地參與社區事務，更有可能成為或接觸了解義工。

（1）居民對社區義工的認識（見表1）

表1 對社區義工的看法（N=135）＊

由表1可見，“義工是無償幫助別人的、有愛心”的說法能夠得到絕大多數人的贊同，這也是人們對義工的一般性認識。而“絕大多數人都有條件做義工”和“青年人也可以在社區做義工”的選擇人數也超過四成。綜合來看，居民對什么樣的人可以做社區義工的看法是比較成熟的，這就為義工活動的廣泛動員和宣傳奠定了較好的基礎。雖然由思想認識到具體行動的轉換還有許多工作要做，但其中有近四成的人認為“無償為居委會辦事的人就是義工”，這是社區義工活動還缺乏自主性和相對獨立平臺的反映。

那么，義工與志愿者是一樣的嗎？調查顯示，認為兩者“差不多”的人最多，占41%，而選擇“一樣”和“不一樣”的人均超過兩成。普通居民對這二者的關系在認識上還存在分歧，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正常現象。

有學者認為，義工與志愿者從英文單詞上來講都是Volunteer，它們二者沒有本質的區別，只是翻譯不同。在內地多譯為志愿者，在香港、臺灣多譯為義工。深圳等地因為受香港影響，多叫“義工”，而北方多稱“志愿者”。義工，是基于社會責任及義務、自愿貢獻自己的時間、精力、技能、為促進社會的改善和發展、無償參與社會服務的人員[5]。在油南紅光社區的訪談中，一位社區義工認為這兩個概念的關系就像是“饅頭”和“饃饃”一樣，不同的稱呼而已，他還是習慣于叫志愿者。從有些官方、半官方的相關文件來看，也常常出現混用的情況。

因為團中央1993年底推出“青年志愿者行動”，而團中央是官方性質的組織，所以全國范圍內都稱“志愿者”，而且志愿者的主體是青年學生，其活動受共青團領導。志愿者活動官方性質更濃，而義工民間性相對更強。譚建光對義工和志愿者工作做了詳細區分，很有價值[6]。可以這樣說，義工和志愿者在其實質意義上應該沒有區別，但這兩者在我國因不同的發展路徑而產生了一些實際上的差異。

（2）對義工服務的需求狀況

問卷中共列出了七類義工可提供的服務項目供被調查者選擇（可多選）。結果“處理急事”占最高的比例，達到48%（N=123）。選擇比例居第二、第三位的分別是“提供生活中的技術指導、專業維修”（40.7%）和“照顧老人或小孩”（39%）。

可見，“處理急事”是群眾的第一需求，而這類問題往往或因時間緊迫，需要在短時間內做出處理決定；或因比較復雜，解決起來有難度。即使社區義工服務活動開展得比較好，僅靠義工恐怕許多事也難以解決，這就要求義工組織積極探求工作思路和方法，加強與其他組織和職能部門的溝通和聯系。在積極探索的同時，義工組織和社區群眾也應該對義工服務的有限性有正確的認識，畢竟通過義工服務解決問題只是可選途徑之一，義工的能力和服務范圍也是有限的。

（3）社區民間組織與義工間的關系

被調查者中（N=132），超過半數的人認為民間組織能使義工活動開展得更好，表示不知道二者關系的人也有三成。

（4）對本社區義工服務的綜合評價

本項測評采用了李克特量表的形式。量表由10個有關義工服務的陳述句構成，每個被調查者得分范圍為10-50分之間，得分越高，表示評價越積極。30分為最中間的狀態，即對本社區義工服務的綜合評價既不積極也不消極。測評結果如表2（排除了該題中有“無回答”或“無效回答”的被調查者）：

表2 對義工服務的綜合評價得分統計

如對其中的一些陳述句進行具體分析，則還可反映出一些問題。在接受評價的人群中，有41%的人同意“在沒有親朋好友幫忙的情況下，我才可能請義工服務”這種說法。從理論上說，這不利于建立現代義工服務體系的社會環境，是傳統社會觀念的反映。但從現實狀況來說，這又很符合我國的歷史傳統和民間習慣。在社區開展義工服務活動，這是一個需要恰當把握的問題。

對于“我本人或家庭曾接受過義工的直接幫助”這個陳述，表示“不同意”和“說不清”的人各占20.1%，還有29.5%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我不知道本社區哪些人是義工”，“同意”和“說不清”的各占30.9%和27.3%；“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請到義工來為我服務”，“同意”和“說不清”的各占34.5%和32.4%。上述三個陳述句的選擇結果可以顯示出，義工服務活動的廣度和宣傳力度還有待進一步提高。

三、相關討論

1.油北和油南紅光這兩個社區是老社區，所以調查對象中老年人口較多，60歲以上的占32.4%，退休的人比重超過四成。這樣的居民年齡結構更適合于各類社區民間組織和義工隊伍的培育和發展，因為老年人需要的服務更多。退休后一些人也希望參加各類活動或組織來充實生活，發揮余熱。而青年人忙于工作，較少參與社區活動。因此，這些社區的居民對本小區民間組織的知曉率和評價還是相對比較高的。由此推論，一些新建成的小區的民間組織的培育和發展應另有特點。

2.幾乎所有的研究在談到大力培育和發展民間組織的背景或必要性時，都會提出我國單位制逐漸解體，單位人逐漸變成社會人這一點。認為“‘單位人’轉變為‘社會人’的標志是個人原來在單位獲得的單位福利要通過社會公共福利的形式得以實現；個人在原來單位業余生活中的主觀能動性要通過在社區的特定組織中的特定角色來實現。”①（P97）從大背景或歷史整體進程來說確實如此，但進行具體研究時不可一概而論，單位制的影響在許多領域仍不可低估。本次調研的不少居民是新疆油田公司職工，不論在職還是已經退休，單位對其收入和福利待遇、保障而言自然特別重要。僅以組織活動而言，新疆油田公司所屬中心在一些小區設有退休管理站，有專門的活動室，會組織退休職工進行娛樂等各項活動。有義工稱，退休管理站組織的活動比居委會多。我國一些比較有規模、有實力的國有、集體企業、黨政機關、事業單位也往往設有老干處、老干部活動中心、職工活動中心等類機構，退休職工在單位所屬機構活動仍可能是較好的選擇之一。居委會主要忙于政府指派的工作，居委會、社區民間組織所能利用的資源很有限，我國的城市居民社區意識大多不強。

3.大量研究指出，我國民間組織發展較慢，居民參與率較低，獨立性較差，這些結論同樣適用于克拉瑪依區。據了解，克拉瑪依區社區工作還存在的問題和不足主要表現在：一是新型的社區管理體制沒有完全理順，二是社區樓棟自治理事會作用有待于進一步發揮，三是社區民間組織發展緩慢，四是社區建設理論研究滯后，不能適應新形勢下的社區發展需要。對于這種狀況應結合我國實際來科學對待。社區民間組織在現代社會中自然有其不可替代的積極作用，但我國的歷史文化傳統和現行政治體制與西方有較大差異，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出現民間組織發展緩慢、社區居民參與率較低、獨立性較差的癥結也就不足為奇了。僅以與社區民間組織的培育和發展密不可分的社區居委會改革來說，理論研究和各地的實際探索不可謂不多，但尚未聽說有哪種具有一定普遍意義的改革方案，其實行可以較好地使居委會回到名副其實的社區居民自治組織的本來面目。“在沒有社區居民廣泛參與選舉又缺乏必要的經濟資源的情況下，居委會既做政府的‘腳’又做居民的‘頭’的角色尷尬還將持續下去。”②（P195）居委會的改革尚且如此，社區民間組織的發展自然也不易。

四、社區民間組織發展的對策建議

基于以上認識，我國社區民間組織的發展將是一個漸進的歷史過程。目前，培育和發展社區民間組織可從以下三方面來入手。

第一，政府適度推動和扶持。社區民間組織在我國尚處于起步階段,政府有責任也有能力利用自身的資源優勢推進民間組織發展。目前相當多的社區民間組織在活動場地、經費支持、組織協調等方面還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街道和社區居委會。街道和社區應積極探索合理利用本區范圍內的各類企事業單位所屬資源的方式。克拉瑪依市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較高，培育和發展社區民間組織具有一定的現實物質基礎。政府可逐步探索通過委托性、補貼性或購買性的投入方式，向社區民間組織購買一部分居民需要但政府投入有限的社會公益服務事業。政府對居民反映良好的社區民間組織，可給予一定的獎勵，以起到激勵和支持的效果。在培育和發展社區民間組織的過程中，要著力培養其自我發展能力，注意結合實際，不能操之過急，避免重數量、輕質量，人為勉強成立社區民間組織以致其空有虛名。

第二，加強社區民間組織自身建設。社區民間組織要在活動內容和方式、骨干人才儲備、形象宣傳、與其他部門和組織協調關系等方面加強自身建設，在居民中擴大影響，為社區建設出力。自身的發展與政府的扶持可以良性循環。不同社區民間組織在組織機構上可以人員互相交叉，在工作中進行交流、協作，注意資源共同開發，共同利用。

第三，擴大社區民間組織的群眾基礎。社區居民的積極支持和參與是社區民間組織存在、發展的基礎性條件。但如前文所述，目前我國城市居民大多社區意識不強，社區活動居民參與率總體較低，這種狀況的改變必有一個漸進的歷史過程。因此，要探索社區意識的培養機制，通過靈活多樣、群眾喜聞樂見的集體活動，逐步提升居民特別是青年人的社區意識和社區歸屬感，為社區民間組織的發展創造良好的環境和氛圍。

注釋：

①徐濟益，劉愛蓮.城市社區民間組織與驅動功能分析——以南京鼓樓區社區民間組織為例[J].城市問題,2005，(5).

②吳志華，翟桂萍，汪丹.大都市社區治理研究：以上海為例[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8.

[1]馬麗娟.關于我區社區民間組織發展的思考[J].管理觀察，2008，（17）：15.

[2][3]風笑天.高回收率更好嗎？——對調查回收率的另一種認識[J].社會學研究，2007，（3）：129；132.

[4]中共克拉瑪依區委員會,克拉瑪依區人民政府.克拉瑪依區創建全國和諧社區建設示范區工作情況匯報[EB/OL].xcb.klmyq.gov.cn/...eeid=12801&wbnew sid=140045-2009-12-15.

[5]夏學鑾.“義工”和“志愿者”有何區別？[EB/L].http://news.sohu.com/20070829/n251832339.shtm l?,搜狐網,2007-08-29.

[6]譚建光.志愿服務與義務工作：兩種觀念影響下的行為模式——以廣東省珠江三角洲為個案的研究[J].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