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了鮮花唱槐花

我這輩子唯一的夢想就是當一個藝術家。

至于做哪方面的藝術家我并不十分在乎，唱歌、跳舞、演戲、畫畫都無所謂，也沒有方向，反正能當藝術家就算是完成這輩子的使命了。藝術家的夢想一直伴隨我成長。

小時候，大概四五歲吧，我喜歡賴在床上，拿幾張硬書皮和幾個線轱轆，做成舞臺的幕布，硬書皮可以拉動，拉開、合上，仿佛舞臺的幕布拉開、合上，一直覺得舞臺神圣、神秘。

大概11歲時，第一次被學校安排參加少年宣傳隊，跳舞，唱歌，還是主要演員，心里美得不得了，沒辦法，我曾是英俊少年，人見人愛。

我嗓子不好，音域窄，高音上不去，所以一般的歌曲，原調皆唱不了，硬唱，自然是噪音和哄堂大笑。但是，我聽力甚好，掌握音階相當準確。初中的我被學校藝術團吸收，學習二胡，給舞蹈《姐妹上場院》伴奏。音樂考試時我默寫《東方紅》歌曲，連詞帶譜沒差一個附點，讓老師吃驚。在高中，和別的拉二胡的同學一起演奏《薰風曲》，還登臺跳舞。“文革”中期，上了大學，幾乎天天領著班級的同學學新歌，拉二胡、指揮合唱，更經常出頭露面。我還陸續帶回家琴、小號、嗩吶等各種樂器，順帶培養了家中的6個弟妹。

在“文革”結束后是萬物復蘇的年代，跳交際舞是當時最時髦的活動。跳舞就要有伴奏，放音樂效果沒有現場演奏好，所以，舞廳急需樂隊。專業團體的樂手不屑，這樣，給了業余樂手機會，我也蠢蠢欲動，組織過幾次小樂隊，風風火火出入舞廳之間。

上世紀80年代還有一個活動，就是每年5月唱歌，叫五月的鮮花歌會。我會彈電子琴，卡西歐電子琴在當時是最現代化的設備。每年5月，我就變成紅人了，各單位紛紛笑臉相請，供不應求，好不風光。

再后來，我老了，興趣中心轉為寫作。我寫楹聯、寫散文、寫劇本等等，搞過文藝晚會，搞戲劇社，如同上班還勝過上班般繁忙，一直在通往藝術家的小道兒上爬行。

一天，老年大學的“姑娘們”合唱，缺個二胡伴奏員。我自告奮勇，人家問我：“你拉了多少年二胡了？”我狡黠地回答：“五十多年了，不過也有五十來年沒拉了……”大家相信我，認定我也是把老手，隨便撿一首老歌，伴奏大概不成問題。于是凡是遇到需要伴奏的活動，都叫上我湊局。

今年的這次意外收獲更在于，不光是老歌伴奏，還成為了領唱。老伙伴急令我們幾個人拿上樂器，乘車跟著走，說去救場，有家工廠廠慶，他們的總經理要趕時髦，演唱某電視劇片尾曲《五月槐花香》，缺個樂隊伴奏。我說：“《五月的鮮花》我挺熟悉，五月的槐花還要現學現賣。”那天，到了排練現場，人家專人接待，歌片印好了，茶水沏好了，又找來原磁帶，反復滾動播放……于是等于用了半天時間，我們幾個伴奏員先學習了一首新歌。然后還好吃好喝地招待著。

關鍵在于《五月槐花香》這首歌的確好聽，是歌唱家宋祖英演唱的。當年，我教別人唱《五月的鮮花》，照著歌片，立馬可以伴奏。時空度過了四五十年之后，我已近七旬，基本上對時髦的新歌都不太感興趣了，對于有的說唱類的新歌也聽不太懂。如今，突然必須學習新歌，不由得全身每個毛孔都興奮起來。我唱啊、拉啊，一點也不覺得累，只剩下偷著樂了！

突然，我頓悟，我一生追求的藝術家的夢想，這個夢想不是早就實現了嗎？ （責編：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