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寬粉

母親在我們這個家操持了一輩子，沒有享過什么福。讓我這個做兒子的非常慚愧。雖然這樣，母親卻從來沒有抱怨過，總是記兒女的好。她在嘴邊念叨最多的，就是上世紀80年代末，我給她買了一碗寬粉的事。

那時參加工作剛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便想著讓母親高興一下。我把母親領到街面上后，母親就有些后悔了，她怕我亂花錢。當我們走過一家小吃店時，一股香氣四溢的味道迎面撲來。母親隨口說：“什么東西這么香啊？” 其實就是麻辣燙的味道，當時賣這個的小店滿街都是，吃一碗也就花一塊錢的樣子，非常便宜；母親卻不讓我給她買，在三番五次地勸阻后，我決定非讓她吃一碗寬粉不可。

我騙母親說，我想吃麻辣燙了。在帶著她走進小店，付完一碗寬粉的錢后，我推說去方便，遠遠地躲在一個墻角后邊，偷偷地瞧。

我看見母親一遍一遍地走出來朝四周張望。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母親抹著嘴走出店鋪，我趕忙迎上去。母親看著我，一邊吸溜著嘴，一邊生氣地說：“你跑哪兒了，左等右等也不見來，我怕粉條泡壞了，沒辦法就給吃了。挺好吃的，我連湯都給喝完了，一點都沒浪費，就是太辣了。”看著母親不停地吸溜著嘴，我又好笑又難受。有了這一回經歷以后，我很少領母親上街，總是換著花樣，把她愛吃的東西買回來，而且盡量把價錢說低一些。就是這樣，母親也很少能夠隨意地吃她愛吃的東西，因為有她的兒子和孫子呢。

母親對自己非常節儉，可對子女卻總想傾其所有，每個年節都要自制大量食物給我們，這些可都是費時間費體力的活。比如買粽葉，泡米、泡粽葉，包粽子、煮粽子。

我怕母親吃不消，總勸她不要做了。可母親不聽，仍然一如既往。后來，我發現平常精神不太好的母親，一到煮粽子、熬臘八粥、炸油果子時，就興高采烈地來了精神。

從去年開始，不論母親是煮粽子、熬臘八粥、炸油果子，還是干別的什么，我都不去阻止——只要她樂意。 （責編：田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