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偉是單位出名的老黃牛,人緣很好,年年是先進,可是,在副科的位置上一待就是8年,陪伴了4任領導,任任領導都很賞識他,可就是到了提拔的時候,就沒他的份。聽說,最近領導又要晉升到市里,好心人就勸阿偉:“領導走前,突擊提拔干部是慣例,論年齡、學歷、能力、人品,你早該扶正了,可是現在的世道,你也該有所耳聞吧?光知埋頭苦干是不行的,咋也得跑跑送送,別太不識時務了。得抓住機遇啊,人生有幾個8年?再過8年,老兄可就好上二線了。”
經人家這么一點撥,阿偉有所醒悟了,當年自己手下的科員,現在都和他平起平坐了不說,有的還成了自己的上司,自己還是原地踏步走,“蹲苗期”也忒長了,心里的確有點酸楚。千思萬慮后,阿偉決定把這事提到議事日程來。他暗訪了一下行情,不由得大吃一驚,像他這種情況,底線起碼是十萬啊!
財政大權在老婆手里攥著,這么大的事首要的是必須先征得老婆同意,工薪階層,掙的是死錢,老婆管得很嚴,開銷精打細算,平日里不枉花一分錢。阿偉不愧也當了多年干部,做起思想工作來有一套,首先展望了時下官場上流行的潛規則,然后分析了利弊,這事成了,漲的工資、獎金、享受的手機費、再加上亂七八糟的灰色收入,甭說三年就可收回成本,關鍵是“一勞永逸”退休后工資退不下來;若不成,大不了咱厚著臉皮再把錢討回來就是了,領導沒辦成事,哪好意思收咱的錢,反正里外也折不了本。
老婆欣然應允,還大加贊揚了一番,咱阿偉有長進了,識時務了,知道與時俱進了。阿偉心花怒放,提了錢,辦了張卡,用單位的信封裝著,委婉地交給了領導。
接下來的日子是難挨的,扳著指頭數日子,度日如年。一月過去了,單位的兩個倒出來的正“窩”,插上了一根“蘿卜”,但不是阿偉,還剩一個“窩”,阿偉仍然美滋滋的,心說這是給自己留的。又一個月過去了,那惟一的“窩”也有了“蘿卜”,阿偉這“老蘿卜”就涼蔫蔫了。
正在這時,領導要升遷了,市里的公示令都貼出來了。阿偉慌了手腳,老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催他去討錢,那可是給兒子結婚買房準備的血汗錢啊,領導一走,十萬元可真就打了水漂。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這錢咋討呀?
阿偉腸子都悔青了,這80天比過去的8年都艱難,懷里老是像揣著個兔子怦怦直跳,不得一分安寧。他咽不下這口氣,可又不能發作,還得表現得啥事也沒有一樣,該咋的還咋的,不能有絲毫怠慢。
一天中午喝了點小酒,見領導上了樓,阿偉不再猶豫了,借酒壯著膽也上了樓。這陣子,領導溫順得像小綿羊似的,見誰都是笑瞇瞇的。公示期限還有兩天,這是最后的機會了。
阿偉準備得很充分,開門見山,流利地很有分寸地開了腔,首先祝賀領導就要高升了,感謝領導多年的關懷栽培。臨走,還望領導再給指點一下不足,我阿偉也很不容易啊,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不成器的兒子,希望領導……阿偉下文想說:“一如既往地關懷栽培,領導的大恩大德,我阿偉將終生不忘。”聰明的阿偉不會直白地說,希望領導把錢退給我的。
可是,領導更聰明,敏感地打斷了他的話:“阿偉啊,這天我忒忙了,早就想找你,一直沒有空。我早就說,不要這樣嘛,你不聽,當初怕你難堪。”領導說著從抽屜里翻撿出一個單位的信封遞過來,“阿偉啊,你是一個好同志,工作、為人沒得說,八年如一日,可是最終還是沒保持晚節啊,功虧一簣,惋惜呀,阿偉啊,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杰,你最大的不足是,不能順應時代的發展潮流,與時俱進呀!”
阿偉的臉喝酒都不紅,此刻燒得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摑了幾個耳光。
晚上,老婆回了家,阿偉告訴她一個天大的秘密,還是單位的信封,還是那張寫著六個“8”字的密碼,去銀行一刷,天呀,整整20萬呢!怎么領導也會記錯了嗎?這事要不要向領導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