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贊美一碗米飯

有位叫江本勝的日本人，認為水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很喜歡做水結晶的“科學實驗”。他聲稱，如果對著水說好話或放“好聽”的古典音樂，水就會形成美麗的晶體；而如果對水說壞話或放“難聽”的重金屬音樂，水就會形成丑陋的晶體。在他的理論體系里，水甚至能認得七國語言和懂得歷史人物的好壞，如果給水容器貼上寫著問候語或特蕾莎修女的標簽，水就會形成美麗晶體；而如果貼的是寫著威脅語言或希特勒的標簽，水就會形成丑陋晶體。江本勝據此寫成的《水知道答案》一書在日本、中國大陸和臺灣都非常流行，被當成了“科學著作”、“科普圖書”。江本勝還出了一部同名“科學紀錄片”。

最近廣州一所小學在三四年級學生中推廣“三碗米飯實驗”，就是因為看了這部紀錄片。據說，對米飯的態度不同，結果也會不同：說好話的會發酵，散發出香氣；用力罵的會變黑發臭；而不理不睬的更糟糕，甚至會流出臟水。據媒體報道，這些小學生做這個實驗，最后只有一個堅持下來做了一個月，發現一直被贊美的米飯還是白白的，只有一點黃，被用力罵的米飯變得又黑又臭，原本應該變得更臭的不理不睬的米飯，只是變黃了。

我不知道這樣的理論是科學還是偽科學，我只是覺得荒謬。尤其是在學校里，竟然還進行這樣的教育，更是荒唐。我愿意相信好孩子是贊美、表揚出來的教育理論初衷是好的，但把它作為科學去灌輸，甚至去教育孩子贊美一碗米飯，就有點鬧笑話了。

話說回來，這個世界有很多東西，不是你去贊美它就能變好的。比如，卡扎菲、薩達姆等政治強人所執掌的專制政權，在他們的強制下，是天天被贊美的，但它們不僅沒有變好，反而是一天天變壞，最后被民眾推翻了。就像社會風氣一樣，我們可以贊美好的，但也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不好的，只有這樣，才能使好的更好，而讓壞的在這個社會上如“老鼠過街，人人喊打”，沒有立足之地。

有一天在機場，去洗手間，看見小便池上有一行話：靠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我就笑了起來，在中國，在很多的公廁里，都有類似的一句話。在生活里，很多事情都是這樣。比如在街頭，老人摔倒了，你上前去救助，可能是一小步，但對整個社會來說，則是文明的一大步。有人曾經說過，中華民族到了最缺德的地步，文明的社會已經到了沒有底線的地步，要改變這種狀況，只能從點點滴滴開始。

有一天，在新加坡樟宜機場，也是在小便池里的最中間，我噓噓的時候看見一只印在便池壁上的小昆蟲，感覺奇怪，仔細想想，其實是動用了一個心理學的小技巧，比什么靠前一步，文明一大步有效多了。

莊子說，道在屎溺。很多的道理，其實都是常識，但我們對常識的冷漠和忽視，讓我們漸漸變得愚蠢，可是，我們明明在犯著愚蠢的錯誤，卻自以為聰明。這個社會，有很多似是而非的東西，看似有道理，其實沒道理，甚至荒謬透頂。假如按照贊美就能變好的邏輯，那我們天天贊美開發商，房價是不是就能降下來呢？我們天天贊美地方政府，地價是不是也能降下來呢？如果能的話，我估計我們大家都會愿意去贊美。

若批評不自由，則贊美無意義。這句話太深刻，深刻到常常被人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