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青春里最龐大的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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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是不被注意的那個。你在男生里總沉默著，縱然你的發型很帥氣，還是難以改變你老被忽略的命運；我也總是悄悄地躲在角落里，人稱班里三大胖子，我榮登榜首。

雖然正處于張牙舞爪、虛榮心茂盛的青春期，長久以來的自知之明還是讓我很識趣地將自己放在眾人視線遠處。

那應該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吧，無聲無息地溜進教室，耷拉著腦袋，沒有像別人一樣充滿好奇地四處打量一下。我坐在座位上，敏感地認識到你是同類中人。盡可能低調，害怕被關注，用各種小動作保護自己。

入班時倒數的成績讓老師在做各種培訓計劃時習慣性過濾掉我，倒也自得其樂，只是有些心疼父母的盈盈期望。

在教室兩南角落，杵到厚厚的一堆書后面，我最大的快樂就是看各種各樣的雜志，看里面肥胖的女主人公，如何改變自己灰暗的生活軌跡。閉上眼睛，仿佛正在進行丑小鴨到白天鵝的蛻變。

偶爾也會注意一下你，杵在那里，微歪著身子，將手中的筆捻得飛快，頭并沒有抬著，書也很久沒有翻動過，只是時不時地將轉著的筆停到紙上涂抹幾下。最帥的是你的頭發，它們并沒有隨著你的低調而低眉順眼，始終意氣風發地保持著明星范兒。

有些欣慰，我們這樣的孩子，已然在長久的被忽視中找到了自我排遣的最佳方式。

自行車棚里碰到你，看到你也在注意我，我本來想微笑一下以示親切，可是沒有做到，卻是匆匆推車走掉。

居然同路，你騎得很慢，卻沒有停下來，我騎得飛快，也沒有趕上去。

2

我發現自己對所有的課程都不太喜歡，包括語文。不過語文里，我喜歡作文，在班級互評作文的時候，我正好抽到你的，你也正好抽到我的。你給我的評語是：語句清新，創意十足，是可塑之才。我在你其實并不怎么出彩的字里行間發現了你的獨特優勢，那就是你的字體，龍飛鳳舞，頗有行家氣概，就在后面寫滿了完全欣賞的話。

這之后，我發現你見了我開始笑了，也會喊我的名字，迅速的。我笑著，答應著。

我們都不是孤零零的了。更巧的是，班里按成績新排座位，你成為我的后桌。

上天是眷顧我們的，在這絕對孤單的日子里，派發彼此到對方身邊陪伴。我會很無奈地和你訴說一些類似鉆牛角尖的苦惱，你也告訴我你的樸實的夢想，你說喜歡在寬闊的原野上，看成群的牛羊。

我說：那你也要科學飼養吧，也要懂很多才可以，你考個畜牧業之類的學校，朝著你的目標前進。

你說：是啊，那你呢，你的夢想是什么？

我仔細思考了半天，認真地對你說：我的夢想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那是我所能想出來的最宏大又最不具體的夢想。

你說：那你也要努力啊，有了夢想就要去實現。我知道你的心，其實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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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里，我有瞬間的感動，知道這個詞，真的很溫暖，一種被讀懂的欣慰。我們約好，一起努力。

路是艱難的，因為頑劣了太久，不過我們都很認真。誰累了，想放棄，另一個就說出對方的夢想，直到對方重新堅定起來。

放假，也約著看書。溫暖的陽光，柔和的空氣，空蕩蕩的教室，破舊的桌椅，密密麻麻的板書還留在黑板上，我們相視一笑，開始做題。

你送給我畫著愛因斯坦頭像的物理習題集，恨透那些電啊場啊力啊的，卻深愛上這些習題，仿佛那上面有你的氣息。

我給你講語法，講時態，不知為何在我看來理所應當的答案，到了你那里就成了一個個為什么，煩躁到不安，但想到你牛羊成群的動人畫面，就耐心地繼續講解。

有些兇巴巴地看著你，想確定你到底懂了沒有，聽到你低低地說我愛你，不過我以為你在聽歌；我愛你，你聲音又大了些。因為你太用功聽歌，我扭頭不再理會。

成績提高微弱，根本提不起老師的興趣，不過還好，習慣了不被關注，我們更清楚努力是為了自己。只是隱隱約約地聽到有同學關于我們的評價，笨蛋二人組的作秀，有片刻的酸澀，然后一笑而過。

一鳴驚人留到中考，成績出來，很多人都說我們是半路殺出來的黑馬。學校將我們作為新一輪的榜樣鄭重介紹給下一屆的孩子，看到臺下的他們，一個個摩拳擦掌，原本萎靡不振的也斗志昂揚了起來。我們笑，所有的淚和汗都值了，我們被認可了。即使不被關注的孩子也會迎來屬于自己的掌聲，只要你真的努力。

學業告一段落，心里突然空蕩蕩的，開始擔憂，我報的是三中，你會去哪里呢？早已習慣了你陪在身邊。

于是發瘋地找你，當在新的學校看到你，看到你還是我的同桌，我的心瞬間變得寧靜而坦然，若干個日子里的相互陪伴，相互鼓勵重新回到眼前。我多么想，一直這樣，一直好。

我記得你說過我愛你，我想說，我也愛你，真的。迎著眾人的眼光，我們并排走在逆風里，你頭發舞動，帥氣十足，我笑得一臉燦爛。我們兩個沉默很久的孩子，終于迎來屬于自己的發言時代。

我忽然明白：我們的愛，那是謝謝的意思，青春里最龐大的謝意，是互相欣賞、共同進步……

孫強摘自《演講與口才·學生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