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發言人的修辭身份的建構

摘 要：隨著公民對知情權、信息自由的關注以及信息技術的發展打破了信息壁壘，政府發言人就成為聯系國家和國際社會關系的重要紐帶和中介。由傳統修辭者演變而來的現代發言人，其“施事話語”的效力是國家政府“授權”的，國家的“象征性資本”在國際社會中的地位在一定意義上決定了作為政府代言人的話語的權威和有效性。而發言人的個體修辭能力和個人形象又反過來對國家形象的建構產生一定的影響。所以，二者的關系是互為的。

關鍵詞：發言人；授權；修辭；象征資本

中圖分類號：G2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2）01-0022-02

隨著公眾對“知情權”、信息自由的強調，政府如何調節好與公眾、大眾媒介的關系成為政府工作的重要方面之一。發言人也在這一歷史背景中發生了從先前的“總統的私人秘書”到現代的“政府代言人”的轉變。尤其在重大突發危機事件當中，發言人則是政府向外傳播信息的中介之一。“官方發言人”同大眾媒介的關系，充當機構、組織的“報幕員”。

在國際關系當中，官方發言人作為中介向其它國家、大眾媒體表明態度，傳遞本國政府就某一國際事件的態度和看法。而官方發言人自身的形象、修辭能力、氣質等等個體因素也已融入到信息傳播過程之中。古希臘的修辭者，到現今的發言人，在這一“身份”轉變過程中，變的是什么，不變的又是什么，二者有何聯系。本文試圖通過從官方對外發言人這一“現代修辭者”的角度來考察修辭者和發言人的異同，以及在國際交往中，發言人和國家形象的建構之間存在怎樣的聯系。

一、從古修辭者到官方發言人

“發言人”有它的歷史前身，即古希臘時期的修辭者，亞里士多德最早對修辭學作出工具性的分析，“一種能在任何一個問題上找出可能的說服的功能（the faculty of observing in any given case the available means of persuasion）（羅念生譯本）”。在亞里士多德看來，說服過程中對演說者“品格”（ethos）、聽眾的心理把握和情感調動（pathos）以及理念（或稱論辯過程，logos）的注意有助于說服效果的實現。傳統的修辭者和現代修辭者（發言人）的最大區別就在于“演說者的品格”，這一概念演變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當代修辭學跳出了古修辭學注重對演說者、受眾的研究框架，把視野投向了更為廣闊的社會情境。

亞里士多德說：演說者品格的演說，是指這樣的演說能使聽者覺得可信。因為在所有事情上我們都更多和更愿意信賴好人，在那些不精確和有疑義的地方也毫無保留地相信。但是這種相信應由演說本身引起，而不是依靠聽眾對演說者的品性的預先風聞。其實基本上可以說演說者的品格具有最重要的說服力量[1]。演說者的品格有兩重含義：一方面是演說者個體的“品格”問題；另一方面是演說者在演說過程中展現出來的“人格魅力”，這基于演說帶給聽者的真實、真誠的感受，換句話說，就是演說者對修辭的“隱藏”。

在傳統的修辭者中，個人能力占據很重要的地位，從柏拉圖、西塞羅對個人“資質”的強調即可看出。在修辭傳統當中，修辭者的自身能力是完整的，并且強調“天賦”。例如西塞羅就提出過“最優秀的演說家的類型”，包括靈活的舌頭、圓潤的嗓音、強大的胸腔、朝氣蓬勃、適當的體型等等這些“自然的饋贈”。而在當下，官方發言人是以媒體作為“前臺”，發言人可以通過化妝、現場擴音設備來修飾自己的形象。同古希臘時期廣場、公民大會的修辭者和聽者的面對面講演不同的是，攝像機的取像、鏡頭的位置、選擇性地拍攝某些特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彌補發言人形象的不足。一直靠輪椅作為步行工具的總統羅斯福就是在鏡頭面前隱藏了這一身體缺陷，掩蓋了病痛，足以證明鏡頭可以“撒謊”。在當代社會中，發言人的能力也被分割化、專業化了。產品生產的分工體系滲透到社會系統的其它領域中去，知識也被分割了。對時間和效率的強調，群體作業的效率比個體的效率更有效，尤其是在工業化生產中，例如電影制作等等。

此外，個體自我代表和話語“授權”也是古今修辭者的差異所在，或者可以說是生理實體與構成性實體的差別。在古希臘，出現很多優秀的作為獨立個體的演說家，比如伯里克利、阿爾基比亞德等人，他們依據自己的認識就某一問題作出評述和建議，表達自己的立場以此來影響公民大會的決策。而現代發言人“說話”的權力則是由其所在的機構“授權”，不是誰都能有在特定情境下說特定話語的權力，話語本身所帶有的效力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賦予的。比如，“我宣布開會”，“我宣布全民總動員”，若不是由機構所推出的某一個人說的，這些話只是被當作“戲語”，甚至是瘋狂，也就是說缺少合法性的證明。

二、發言人和“授權”、政府的象征資本

“演說者的品格”被發言人的“身份”所代替。發言人演說的效力在于其所隸屬機構賦予的話語權。布爾迪厄說：合法的語言能力是一個獲得了授權的人所具有的獲得了法律認可的能力——即一個“權威”在正式場合中使用合法的（或曰正式的）語言的能力。經過授權的權威性語言，是為官方所認可的話語，是值得相信的，用一句話來說，是施事性的，是宣稱為（并且這種宣稱具有最大的成功可能性）有效的[2]。福柯在“理性構成”的組成要素中提到“角色”一語，也是強調個體的社會身份隸屬于特定團體，而作為發言者，他的話語權力的生成是基于他所在的組織、機構的“授權”，他的語言是“機構語言”。如果說傳統的修辭者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詞語的力量來說服聽者，那么在當下，說服的效力不在于純粹的語言邏輯，而是機構本身的“象征性資本”在各種關系中所處的地位決定的。

在當代國際關系中，一個國家的“象征性資本”的構成因素在于其經濟、政治、文化對全球的影響作用，以及其在國際組織、國際事務中積極履行的責任和義務，由此累積起來的一個國家的國際影響力。發言人的施事話語的“力量”在于其所隸屬政府、機構的權威，發言人不可能單憑個人能力就輕易地讓聽者承認其話語的有效性。而話語的權威性又是由一個國家在世界范圍內的地位所決定。此外，在政府發言人答中外記者問時，話語的信息性，而非“冗余信息”的傳達，比如套話、官話等語言，涉及到真實性問題。“冗余信息”的傳達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是因為言語行為者本身對事實的認知不是很清楚，或者是在了解事實的前提下，有意隱瞞“信息”。這損害了言語行為者的“品格”，更為確切地說，是對發言人所代表的政府權威的一種傷害。所以，話語的真實性，即對聽者（公眾和媒體）所認為的可信和不可信來說，一個是靠政府一貫的舉措和行為或者說是之前所積累的“象征性資本”的“信用價值”，一個是發言人在這一事件的事實陳述中所帶出的“信息”是否具有可信性，再一個就是發言人作出事實、立場表達時呈現出來的姿態。

三、發言人自身的修辭能力

發言人是政府、機構的代言人，是政府、機構利益的維護者。政府、機構“授權”個體行使某項職能，這在一定意義上已經限制了個體的行為方式。“說什么”是由發言人所在機構之前確定好了的，但是在具體情境中，“怎么說”是發言人可以主動把握的一個重要方面。發言人的個人能力主要體現在“怎么說”。

在國際傳播中，文化、價值觀、歷史背景的差異以及語言的翻譯問題是產生交流障礙的主要原因。所以在溝通過程中，發言人如何找到不同國家之間的“相似點”進行發揮就成為化解語言障礙的一個方法。另外，對其它國家歷史、文化知識的掌握有助于避免發生常識性的錯誤，從而減少因為文化的差異而引起的不必要的誤解和爭議。如果只是機械地傳遞信息，即使信息量再大，真實性也不容置疑，但是傳播效果也依舊沒有達到理想的預期。如何用有個性的語言對已經被限定在框架之內的話語進行“加工”是發言人修辭能力的展現，這也是西方媒體比較欣賞的發言人形象。在確保所傳遞信息的真實性的基礎上，發言人可以對之進行適當發揮，使得聽者更好地理解信息背后的用意所在。

對官方的政策性話語而言，一些西方國家的記者在理解上比較困難或者容易產生反感情緒，那么這時中方發言人就要避免直譯，而是以其它方式比如描述性的話語進行傳達，或者用西方記者熟悉的事物進行類比，這樣可能會達到良好的傳播效果。語言交換－在發出者與接收者之間建立于編碼與解碼的基礎之上，且因此依靠一定規則或創造力以進行的一種交流關系－也是一種經濟交換[3]。發言人如何使記者對其話語作出符合其預想的理解，在于之前發言人就在場記者所需要的新聞素材有一定了解，并在言說過程中側重對這些問題的解答是獲得記者的接受和贊賞的策略。發言人和記者處于信息發出者和接受者的地位差別，發言人處于主動掌握信息的一方，那么根據“發出者與接收者在不同種類資本的等級制度中的相對位置，以及性別和年齡，還有這種關系中所固有的限制，并且當有必要時，通過委婉的手法儀式性地超越它們”（布爾迪厄語），由此發言人獲得信息交換中的象征利潤的最大化。對于政策性的術語而言，存在交流的困境，那么發言人對之進行描述，或者以委婉的形式表達，以此符合話語生產的“市場規律”和“價格機制”。作為信息占有的一方，發言人在傳者—受者關系中已經占據了優勢，那么如何使這一優勢發揮最大的象征效應，既需要新聞發布會召開之前的輿論造勢和公關策略，以及掌握各大媒體的“關注點”和傾向；也需要在信息發布過程中，發言人在回答現場記者提問時的修辭選擇和傾向于對傳者自身有利信息的傳播。

四、發言人和國家形象的相互關系

從上文分析中可知，現代發言人同古修辭者的最大差異之處在于品格，發言人的施事話語的力量是由國家的“象征性資本”提供和決定的。國家形象在國際關系中的構成性位置，關系到作為國家政府的代言人的話語的有效性和權威性。而發言人自身的修辭能力，個性化話語的體現以及對國家政策術語的“描述式”表達則對進一步建構國家形象產生一定的影響。發言人作為信息發布者，是國家和媒體、公眾聯系的中介和紐帶，在突發事件中承擔澄清謠言、發布正確信息的職責，是現代民主社會中信息透明化、公眾知情權得到保障的一個重要因素。而在國際傳播中，發言人是本國政府向國際社會闡明事實、立場的政府代言人，也是政府同國內外媒體進行直接交流的中介，所以發言人形象的好壞關系到其所代言的政府或機構在國際社會中的形象。發言人和國家形象二者是相互作用的關系。從某種角度上說，國家形象是抽象的，因為對它的評判標準是各類指標的綜合；而發言人的形象則是具體的，因為他（她）是在具體時空界面上進行傳播活動。發言人的形象是國家形象的具體表現，而另一方面，又進一步建構和完善在國際社會和公眾心目中的國家形象。

參考文獻：

[1]亞里士多德.修辭術亞歷山大修辭學論詩[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

[2]布爾迪厄.言語意味著什么-語言交換的經濟[M].北京:商務書館，2005.

[3]布爾迪厄.言語意味著什么-語言交換的經濟[M].北京:商務書館，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