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嚴九元找來:“你自己看看。”那是他同桌寫的稿件——《好男不跟女斗》。
好男不跟女斗
班里有個男生,他一直欺負我。俗話說“好男不跟女斗”,這正說明他不是一個“好男”。
我正在聽老師講課,同桌嚴九元趁老師不注意打了我兩下。我氣呼呼地說:“你干嘛打我?”
“你這個小赤佬,敢不敢來單挑?”嚴九元嬉皮笑臉地說。
我沒去理他,繼續聽老師講課。他又打了我幾下。我忍無可忍,報告了老師。老師走過來批評了他幾句,走了。他說:“你欠我四下。”過了會,他又說:“你欠我五下。”
一旁的沈丹麗很奇怪,問:“不是欠你四下嗎?怎么多出了一下呢?”
“要利息的。”嚴九元說著,打了我兩下,“你還欠我三下。”
我白了他一眼,這人怎么這樣不講理。
下課了,我三步并作兩步急急忙忙下樓。冤家路窄,又碰到了他,他沖上來打了我三下,一溜煙跑了。
中午,班主任來了,我找閔麗華一起去告狀。上課前,我對嚴九元說:“我已經告訴老師了。”
“你去告訴老師好了,關我啥事。”他毫不在乎。
你說,這個人怎么會是好男?我看那句俗話要改一改了,改成:“壞男要跟女斗。”
“人家沒瞎說吧?我要把文章登出來。不然,對不起人家。”嚴九元急了,眼淚流出來了。我不理他。上兩次,好幾個人寫文章批評他,我找他,他哭了。一哭,我心軟了。我算明白了,不消你說三句,他的眼淚嘩嘩地流,叫你不忍心。一轉身,出了門,辦公室他坐過的椅子還熱呢,他又“皮”成猴王了。
其實,嚴九元挺善的,有文為證:
可憐的老人
我忘了蒸飯,上街吃盒飯錢不夠,只好買了塊面包,沒吃飽。
逛著逛著,一大群人圍在一起。有什么新鮮事?我擠了進去,一個穿著破爛、頭發很亂、滿臉皺紋的老人跪在地上。面前有一張紙,紙上寫了她一家的遭遇:以前是個大戶人家,大兒子不幸死去,小兒子又得了一種怪病,為給小兒子看病,家中的財產都賣了,小兒子病情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最后離她而去。她的丈夫也老早去世。這個家庭沒希望了,只剩下這位孤苦伶仃的老人了。
我趕緊挖口袋,只剩下一元五角了,我把錢給了老人,老人很激動,雙手捧著錢對我說:“謝謝!好人一生平安!”我一句話也沒說,往學校走去。
路上,我想起了一首歌,叫《愛的奉獻》,里面有句歌詞: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
他聰明、機靈、反應快,別人才做一半,他已經翹起二郎腿,等著交卷了。多出了的精力干什么?反正閑不住,一閑,手癢腳癢,渾身癢。我對他說:“你越是惹同學,同學越是不愿和你玩,惡性循環,懂不懂?”
再說幾句,他哭。也是,坐第一排,那么點的個。小個子,人高馬大的惹不起,近水樓臺的小個同桌遭殃了。
“再給嚴九元換個座位吧,不然還鬧。”我同班主任商量,“潘曉鳳潑辣,不買賬,或許能壓住他。”
確實太平了一陣子,心里卻一直不敢踏實,隱約覺得不妥,不妥在哪兒,一時又琢磨不出。直到這兩篇文章一齊問世:
可惡的男孩
放心班,我們自己看課外書。嚴九元說他要讀課文給我聽。我說不可以,是看課外書的時間。他說不要緊。我問小組長葛文濤:“現在能不能讀書?”
葛文濤說:“應該可以吧。不過,你們聲音要小一點。”
嚴九元連忙說:“好的好的。放心。”
“先讓我讀給你聽,我有好幾篇課文沒讀。”我說。
他說:“不行,我先讀。”
我只好退一步:“好吧,你讀一篇,我再讀。”
嚴九元沒有說話,只是翻他的書。一篇課文讀完了。我問他能否讓我讀了。他說不行,他還要讀一篇。我本不想聽他讀,想了想,還是聽了。等他讀完,我幫他打了勾,我意外地發現,沒讀給我聽的課文,他也都打上了勾,我問這是怎么一回事?
他說:“是你幫我打的。”
我打的勾,我怎么會不知道?他還想繼續讀課文,我鐵了心,再不聽他讀,除非讓我先讀。他還在那兒裝腔作勢地讀。下課了,他要我打勾。我不愿意。他就用腳踢我。我還了他幾腳。我走到樓梯,他從背后狠狠地踢了我一腳,我差點兒從樓梯上摔下去。幸好我及時抓住了扶手。
也不知怎么的,淚水涌了出來。何圣娟和金憶芬去找班主任,老師不在。屈玲芬找來了計老師。計老師把我扶起來,讓順路的同學和我一起回家。計老師又去找嚴九元,據說他也哭了。他踢我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什么后果了。
這是潘曉鳳說的。(未完待續)
(管建剛,特級教師,吳江市實驗小學本部校區副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