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對于柳宗元的山水文學,許多文學作家對其發現自然美的問題進行了深刻剖析,然而該過程往往忽視了創造藝術美的問題。因此,本文通過分析柳宗元在其人生道路上的“角色轉換”,以及深入探尋其人格,旨在繼續探索柳宗元山水文學藝術美的創造問題。
關鍵詞:柳宗元山水文學創造藝術美角色變換
強烈的情感色彩是柳宗元山水文學的顯著特點,他沒有單純采用客觀的角度去感受山水,而是在大自然的山水美景中注入自己被貶后內心的各種波動,所以我們看他筆下的山水之景常印刻著他自身的情感。而在這些景物描寫之外,卻很少看到他的內心獨白?!缎∈巧接洝分械男∈巧奖焕渎?,他因而感到惋惜和不平,正是由于他對這些山水的同情,才抒發出自己的不滿和憤懣之情,然而這也是為數不多的幾次。多數情況下,他是邊感受著景色的美,邊聯想到自己,以此達到人與景的融合。如果僅描寫自然的山水之態是達不到這種效果的,要靠自己的美學素養和審美視角,以自然的山水之美為基石創造藝術美。
一、闡釋人的角色轉換
我們知道,對一個作家作出評價,不能僅僅了解當時的社會環境,還要掌握作者本身的心路歷程。人生是一個不斷發展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會頻繁地發生角色轉換。倘若是具有轉折性的轉換,那么大多會對應地產生各異的情緒和思想。而這些在筆下展現出來的情緒和思想,正是作者形成其文章韻味的主要部分。鐘嶸寫的《詩品·序》中有這樣一段話:“至于楚臣去境,漢妾辭宮……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女有揚蛾入寵,再盼傾國。凡斯種種,感蕩心靈,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以騁其情?”其中就包含著各種各樣的角色轉換,正是這種轉換,才激發了更多人對文學的熱忱。從躋身于富貴榮華中的達官顯貴,到惶惶度日、無疾而終的冗官;從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都城長安,到重巒疊嶂、枝繁葉茂的鄉郊小鎮;從日夜君主閣臣商討社稷之事到整日和鄉野村民閑談趣聞雜事,天翻地覆的變化向柳宗元襲來,就像從地球的一端忽然跳到另一端,這使他彷徨、寂寥、苦悶。然而,柳宗元還有個永州十年,這十年不僅是他人生的成熟期,也是他作品的豐收期。那么,是什么成全了他?是逆境!永州十年,是柳宗元繼續斗爭的十年,他利用好司馬這個閑職,廣泛研究古往今來的關于政治、哲學、經濟、社會等等重大問題。他親自到社會中體驗,游遍千山萬水,寫文作詩。這時候的柳宗元已然掌握并認識到了人間疾苦和社會弊端,于是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目標———社會改革,他以妙筆生花之勢留下了煙波浩渺、名留青史著作。不管柳宗元選擇何種斗爭方式,他都在正視自己、正視現實的基礎上,在思想和學識上,由稚嫩變為了成熟,由粗淺變為了細致,以致到達了一個新的階段,一個行云流水、丹青妙筆、難以企及的境界。他那些字字珠璣、哀梨并剪的浩卷繁帙,全都達到了思想與藝術的完美結合,表象與內涵的實質統一,成為人類藝術史上燦爛的瑰寶。這不是社會化的結果,因此才有了那些令社會和平的文化和使國家和諧的秩序規章。人類的詩文化來源于人本身的憂郁情緒,而這也是培養一代代文學藝術家的重要因素。
二、解讀人格
人格是個人經由社會化所獲得的整體。它是在他人和各種環境中發展起來的、受一定先天因素影響而形成的全體的人、持久的自我、有特色的個人和社會化的客體。人格是個性、氣質、意志、態度或習慣的有機結合。社會的進步和環境的變化會影響人格的變化。柳宗元生在唐朝中期,他的一生歷經了四朝皇帝,這時的唐朝早已逐漸衰弱。這是一個危機四伏的時期,是一個社會矛盾尖銳、宦官專權嚴重、朋黨相爭激烈的時期。在這種社會環境和個人經歷的影響下,人會不自覺地轉變了人格。
在此,筆者只想談柳宗元剛正不阿、執著堅韌的一面。他這一生都竭力于追求美好,但貶謫破壞了他在政治上的設想,于是他將自己的追求轉移到了自然事情上。柳宗元對山水文學做出的重要貢獻之一就是將山水等事物人格化了。第一,大自然中的各種美景,就算是一花一草也能觸動他內心的憂郁與苦痛,使他整個詩詞里都充滿了愁怨的思緒。第二,他性格剛硬、抑郁悲憤,一直思索著社會現實,尋求解決之道,不忘自身的使命“輔時及物”的社會使命,更沒有忘記那些歷經艱辛的日子。從他描述的山水之景中可以看出,他以其憂郁、愁悶的心情和處境,用托物言志的手法表現了其人格的光輝形象。在名詩《江雪》中,他化身為披著蓑衣、獨釣寒江雪的孤舟老翁,彰顯其孤傲清高的個性。永貞革新失敗后,他被朝廷以數十種罪名削官流放野外。意想不到的是,當他為王叔文的母親書寫墓志銘的時候,竟然褒獎他為人正直、胸懷坦蕩,是文武之才。他對身處逆境的王叔文作出公正的評價,這在當時日趨腐敗的風氣下,是十分不容易的,而這也恰恰才是不同流合污、一身正氣的柳宗元。
當時的柳宗元,在被貶后仍然遭受政敵們的誹謗。殘酷的政治迫害,艱苦的生活環境,失意的人情世故,對他的心靈造成了無比嚴重的傷害。接著,他與自然景物的交流引發了他對景物的哀憐之情。如果他沒有這些悲苦的遭遇和經歷,就不會用那些傷感的事物來寄托他的愁思、他的孤傲和他的清幽。在柳宗元的作品中,我們很容易看到其中的美,并由衷地贊賞這種美。他表現出來的美,不單單是景物的美,也是人格的美,更重要的是它們相交融的美。他縱橫于山水之間,只身于超越與堅持之中,最后用深藏著寧靜致遠的心境來蕩滌情懷,筆下揮灑而出的是震撼人心的意志,這樣的一種表現,是含蓄的,也是沉著的。他用他獨特的清幽高潔的人格感受事物,找到了碧水下快活的魚兒,聽到山林間愉悅的鳥鳴,看到了懸崖絕壁上盛開的花骨朵兒。他用永州的美向世人展現了其詩詞悲憤、清寒的藝術風格。
《游黃溪記》中提到:“北之晉,西適梆,東極吳,南至楚越之交。其間名山水而州者以百數,永最善”,這是一種多么至善至美的境界啊。而在現實世界里,強烈的感情已經改變了那些峰巒雄偉、層巒疊嶂的崇山峻嶺,那些清澈見底的涓涓細流、蜿蜒曲折的潺潺流水、喧騰飛濺的江水和波濤洶涌的海水,以及那些石頭和花草原本生長的軌跡。柳宗元的山水文學不僅向我們展示了中唐時期的山水之美,而且展示了其獨有的人格之美。他看破紅塵卻未不諳世事,他寄情于自然卻不忘舊物,他隱居山林而又心懷天下,他的作品活脫脫地顯現了他高尚的人格。山水文學里,“自我”與各種景物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前者的行蹤和情感是連接后者的紐帶,而后者的風韻與神態又是前者形象的代表性體現。有人認為“我能應物,隨物神游”,有人認為“以物應我,物因情移刃”,柳宗元顯然更贊同后面一種說法,所以他的作品中常常展現出“物我和諧”,“以物應我”的“自我”形象,特別強調了他的審美追求。
在對人生價值和意義的尋求中,柳宗元顯示了中國傳統文化的內涵,比如說他的嫉惡如仇、他的離經叛道和追求自然之美。他以對關注人生的現實精神為根基,對世俗世界的抨擊和解脫為立場,對美好未來的向往為理想,形成了他的人格,而這一切又完美的與他那愛憎分明的情感結合到了一起。他的人格、特性和氣質,不僅有道家的豁達豪放之勢,又有儒家的憂國憂民之懷,還不失屈原發憤抒情的感慨,這些都讓柳宗元的山水文學展現了現實世界之態和其獨樹一幟的人格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