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上北大
4個孩子的父親蕭百佑被稱為中國狼爸,他所倡導的棍棒政策、軍事化管理、不許與同學在校外接觸等等嚴苛的教育方式,可能會被狠心的父母所采納,但他的育兒經似乎并沒有那么容易被效仿。
蕭百佑與妻子黃天淑育有1子3女。長子蕭堯出生于1989年,與長女蕭君都生于香港,老三蕭簫、老四蕭冰出生在美國。3個年長的孩子現在全部考上了北大,最小的蕭冰正在讀高三,學習古箏的她,目標是中央音樂學院。
我的孩子讀的是最好的幼兒園、最好的小學、最好的中學,大學也必須是最好的大學。蕭百佑對記者說,在我的家里,孩子最大的成功就是考北大。
為了實現這一階段性終極夢想,他對自己的4個孩子實行年復一年的魔鬼式訓練,起始年齡僅為3歲。幼兒時期正是孩子性格養成的最關鍵時期,孩子的天性是玩兒樂,如果父母引導不好,孩子最終只會沉溺玩兒樂、玩物喪志。蕭百佑說,從上幼兒園開始,他就每天給孩子布置家庭作業,背誦《聲律啟蒙》、《三字經》等等,晚飯后,孩子在床前站一排,輪流背誦,背不好要用藤條或雞毛撣子打手心或小腿,直到背會才能上床睡覺。寒暑假,孩子們要帶著媽媽準備好的小卡片,被爸爸帶到單位樓下的麥當勞里背古文,直到爸爸下班時為止。在我孩子們的字典里,電視、游戲、娛樂項目、零食等字眼早已被我一概刪除。蕭百佑告訴記者。
蕭百佑給孩子們定下的這么幾條家規:一、不許看電視,除非是早晚餐時間的新聞節目,或者節假日每天一小時的動畫片時間。二、不許自由上網,四兄妹只有在需要查詢網絡資料或者需要上QQ與同學交流學習時,在父親允許下才能開啟電腦,并且使用時一定有家長盯在旁邊。三、不允許隨便喝可樂,首先是因為可樂對健康無益,其次是堅決不能養成孩子想喝什么就能喝什么的習慣。四、不能隨便打開冰箱門,沒有想吃零食就能吃的權利,同時也為了培養孩子的服從性,服從父母就是硬道理。五、不能吹空調,在廣州炎熱的夏天,蕭家只有夫妻二人的房間里,空調可以隨意開關,孩子們如果天天待在空調房里,只會越來越懶散,這么做就是為了培養孩子堅忍不拔的意志力。
他更強調對孩子們的社交控制,不允許孩子在校外與其他同學接觸,放了學就由媽媽接回家,如果去同學家串門,必須寫一份繁瑣的申請書,包括該同學的成績、在班內擔任的職務、同學家長的姓名和電話、去同學家做什么、待多久、同行的同學有哪些、成績如何,最后還必須班主任簽字。而這份申請十有八九又會遭到蕭百佑的拒絕。有一次,讀小學二年級的蕭堯想去同學家給同學過生日,準備了一份萬無一失的申請書,又找來兩位姑姑替他求情,蕭百佑被迫同意了。他親自開車送兒子去同學家,但兒子上去沒過5分鐘,他就在樓下給同學家打電話,讓蕭堯下來,跟他回家。孩子在上大學之前,不需要朋友!孩子們相互之間除了學習以外的交往都不正確。小孩子中小學時也不需要社交能力的培養,這都是西方錯誤思潮的影響。學生以學為主,德智體全面發展,這是根本原則,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書中自有道理,老師會給他很好的教育,家長教他禮貌、尊老愛幼,這樣孩子就會很健康地成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么多人混在一起,我不知道哪個是赤,哪個是黑,所以我寧可錯過不能漏過,只能用這種一刀切的方式。為了讓孩子成為學校里最優秀的,我只能這樣做。他如是告訴本刊記者。
從進入小學開始,蕭百佑就要求每個孩子為自己制訂一份完整詳細的時間表,經過審核方可生效,并要嚴格執行。時間表有統一格式,首先分成早中晚三個時間段,每個時間段里標出時間刻度,列出要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父母再對照時間表檢查課程任務完成情況。家長要對小孩百分百負責,很多家長的錯誤理解是,把孩子交給學校就行了。家長要對孩子的心理活動、生理成長、學習狀況、身體狀況了如指掌,即使我的孩子讀的是寄宿制學校,我也會時刻和老師保持密切聯系,了解孩子們的成績,對每一點退步都十分敏感。
蕭百佑始終堅持用成績來評定孩子,給孩子定的要求是成績不低于班級第五名。而為了給孩子創造最好的學習環境,他一直嚴格為孩子挑選學校。大兒子蕭堯小學畢業后,原本進入了一所廣東省重點中學,但孩子無意說起班級紀律散漫的問題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去學校找班主任了解情況,得知課堂上學生不聽老師的話、下課打架,甚至離家出走后,蕭百佑給校長寫了一封公開信,結果半年都沒有等到校長的回復。一年后,蕭百佑決定讓成績下滑的兒子轉學,和剛剛小學畢業的老二蕭君一起讀一所聲譽良好的私立中學,并要求蕭堯重讀初一。雖然兒子對留級表示反對,但蕭百佑堅持,他說:孩子沒有是非判斷的能力和標準。
兩個孩子同時讀這所私立學校,一年學費達十幾萬元,而當時蕭百佑所在的廣東國際信托投資公司已宣告破產,在此后的3年,全家沒有了收入來源,靠舉債度日。為了保證孩子的學習不受影響,他決定賣房、賣車、辭退保姆,全家人換到不足100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即使是在舉債日夜奔波的日子里,他依然堅持讓孩子上最好的學校,孩子們該上的鋼琴課、書法課、國畫課,一次都沒有取消,這些只為陶冶情操、培養氣質的興趣課更是花掉了蕭百佑大筆的收入。他請來最好的老師給孩子們上課,一節鋼琴課就要2000元。
我的孩子都是平均智商。蕭百佑說,考取北大并不是因為孩子智商的優異,而是他投入的大量精力。就小女兒蕭冰來說,她的學習成績沒有哥哥姐姐優秀,蕭百佑覺得蕭冰考北大無望,在與孩子充分溝通,并且找專家咨詢后,他決定讓孩子從初二開始學習古箏,目標是中央音樂學院!總之,他無論如何要求4個孩子都上最好的大學。蕭冰已經比別的孩子晚了好幾年,這幾年的差距要分成小塊,讓她從每一天開始追趕。我請的是中國最好的古箏老師,給她開小灶,另外她還要學習舞蹈、太極拳,以及從小學習的國學,這些都是培養她藝術情操必不可少的。蕭百佑說,他賺的錢幾乎全都花在了孩子的教育上,他告訴本刊記者:拿出當年我借債的欠條,可能會嚇你一大跳。我的夫人從來都沒買過任何化妝品。
按做面包的方法就不會有小籠包
拿到通知書的那一天,他們就自由了!一方面,蕭百佑說以后孩子們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就像天宮一號發射升空的時候,九大常委一起鼓掌,只要送上軌道就算成功了,孩子們上了北大,我也算成功了。另一方面他又說,等他們讀完研究生,要出國讀博士。在我們家,都必須是博士。他說,曾經有個學者跟他講,必須讓孩子把他專業上的書都讀完,否則將來做事能力就有所欠缺,而他的孩子們對讀博士也毫無異議。從小給他們定好了方向,選好了方法,現在送上了軌道,以后就沒有不成功的。這就跟做面包似的,精細的標準就在那里,必須放多少面粉、油溫多少,有了這些標準和規矩,形成了良好的習慣,在制作的過程中,就不會出現一個灌湯包或小籠包。
從共性上來說,讓孩子讀好書是所有家長共同的愿望。如果文化結構太低,無論做什么行業都會失敗。蕭百佑告訴本刊記者,他親身感受了知識帶給自己的一切。他的媽媽不識字,但從小就讓他讀書、背書。為了檢查他背得怎樣,就在紙上掏一個洞,套在文章上一個字一個字地檢查,蕭百佑要把標點一起背出來,這樣她就知道背到了哪里,通過每個斷句的字數判斷兒子是不是背錯了,如果背錯了就要挨打。我上學的時候經歷了文革,那時候學校里都是讀書無用論,老師不敢說讀書好,但我媽媽在家就跟我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所以我一直都好好讀書,成績一直是班里最好的。因為爸爸在解放前是國民黨士兵,蕭百佑在學校被劃為黑五類。唐山大地震的時候,全國都有震感,為了防地震,所有出身好的家庭都被安排在周圍空曠的平地上睡覺,我們這些出身不好都安排在水田的田埂上睡,順著一條線,頭挨著腳,中間不能有空隙,田埂的兩頭還有人看守,生怕我們跑出去危害公共安全。他說,這些經歷都沒有給他造成多大的內心傷害,文革結束后幾年,他憑著優異成績,以廣東省文科外語類第八名的好成績進入了暨南大學當時最熱門的專業國際金融專業。正是因為從小一直成績很好,所以他從未失去自信。在班里面是第一名,你的滿足感、虛榮心,都是最多最好的。同學羨慕你,老師表揚你,別人也會因為你成績好愿意和你做朋友。當時我上學時寫的檢討書都會貼在墻上當做范文來展出。
家庭環境決定了我要對孩子這么嚴格,這樣他們才能散發出那種貴氣。如果我家是書香門第,如果我的孩子是錢鐘書、楊絳的孩子,那我可以任由他們發展。蕭百佑說,他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都去做學者。做商人免不了爾虞我詐,不夠高尚。我對蕭堯的要求很高,我覺得他也有成為大家的潛質,我對他的要求是超過季羨林。國學是中國幾千年的傳統,現在是被迫中斷了,但學國學本來就是最正確的。西方的東西可以學,但前提是先學好中國的東西,對自己的文化都不了解,學了國外的東西再翻回來用,即使賺了點小錢,那最多也還是個小混混。
一開始我的要求孩子們不理解,但事實證明我都是對的,他們也就服從了。蕭百佑是家中絕對的權威,從商后他常年出差,他的教育理論的實行,全都靠妻子黃天淑在家的堅持貫徹。一開始黃天淑并不認同丈夫的狠心,但無奈丈夫的堅持,同時她也看到了孩子一點一點令人驚喜的轉變,于是她成了丈夫最堅定的同盟。平時在生活中,孩子有什么風吹草動,與孩子朝夕相處的妻子總是第一時間發現,及時報告給丈夫,商量對策。本刊記者采訪時,蕭太太一直默默地坐在旁邊,我好奇地問她真的什么都愿意聽從嗎,蕭太太先是沉默,等待著蕭百佑接過話茬去,見丈夫沒有做聲,才輕輕說了句:是的。
4個孩子同樣是蕭百佑教育理論的堅定支持者。雖然已經成人,但他們依然選擇由爸爸作為這套理論的全權代言人,自己并不愿意接受采訪。蕭百佑說他在和蕭堯的一次談話中,蕭堯曾經說過:我也曾經問自己,爸爸的教育方式真的是對的嗎?讓孩子們沒有一絲自由,不能打籃球,不能參加課外活動,不能參加畢業旅行,不能研究自己喜歡的花花草草,其實這些事,都令我十分苦悶。爸爸這么做是為我好嗎?但這樣的疑惑通常也只是從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事實上,同學們都說我們的家庭生活是無法忍受的,那些父親制定的清規戒律是會讓孩子想自殺的,但我并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為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過著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守著的就是這樣的規矩,我早已習慣了有時候我會覺得,爸爸實在是太偉大,我不止一次想過要向父親證明他教育方法的失誤之處,因為照常理來說,按照現代社會教育的模式,他的教育方式絕對是錯誤的,是不健康的,是會給孩子造成嚴重的心理障礙的。我們家的四兄妹里,只要有一個有這樣的狀況發生,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對父親的教育方式進行聲討。然而爸爸一次也沒有失敗過。蕭百佑的大外甥女江穗云在童年也長期接受舅舅的魔鬼式訓練,她告訴記者:做錯了事舅舅會命令我們站在一個地板格里,挨打不能躲,出了格會打得更兇。但現在想想這些都沒什么,印象深刻的都是舅舅帶著我們幾個孩子一起出去玩兒的情景,我最大,在第一個,后面弟弟妹妹一個接一個拉著前面人的衣角,我們在外面總是這樣走路。舅舅的理論,比較適用于這種多子女的家庭,如果是獨生子女,把孩子關在家里未必好。
在中國,不打不成材,因為我們的競爭太激烈了。同時中國的社會環境又比外國復雜,小孩沒有分辨能力,不管很容易沾染那些壞習氣。在國外生活又有文化差異,不可能完全融入當地的社會,還是會給孩子造成心理陰影。蕭百佑告訴本刊記者,所以,一定要給孩子很好的家庭氛圍,這是基礎。我和他們的媽媽20多年從來沒吵過架,在我們家,孝敬老人,長幼尊卑都有很好的規矩。這樣即使嚴厲地要求他們,他們都會有一個很好的接受環境。很多小孩有這樣那樣的壞習慣,肯定是家庭有這種那種的欠缺。給孩子好的氣氛,小孩一定會盡他的努力來回報,如果家庭氛圍不好,他會用他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除了家庭,沒什么值得建設。蕭百佑一定要讓記者記下他這句話。他說他非常喜歡孩子。不僅是自己孩子,親屬的孩子,別人的孩子,我都喜歡。成年人都有一種追求純真活潑的天性和感情,孩子能給我們那種感覺?,F代社會充滿了生活的艱辛、利益的沖突,只有孩子,尤其是11歲之前的孩子,能給你的所有感受都是很純潔的。和孩子在一起,各方面都是一次很好的洗禮,也是自己某種行為的鏡子。蕭百佑說,如果有朋友請他吃飯,他就會說:那好,你要請,就請我們一家6個!他會盡量帶著全家去參加這些社交場合,別人都很奇怪,孩子這么大了怎么還一直帶著。
“賺錢就是為了孩子,現在孩子上了大學,以后可以獨立了,我要接著賺錢為了我的孫子一輩。到時候他們把孫子留給我,自己就可以去國外拼搏了。這對我來說并不是什么負擔,而是一種幸福?!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