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教版高中語文必修1中有巴金先生的一篇散文《小狗包弟》,其中倒數(shù)第三段是一處典型的環(huán)境描寫。這段環(huán)境描寫雖然不是敘述小狗包弟的故事所必需的,但卻有它不可忽視的作用。教好這些環(huán)境描寫的句子,不僅對理解作者的思想感情和把握作品的寫作藝術有重要作用,而且對指導學生學會如何在寫人寫事的文章中穿插環(huán)境描寫大有益處。然而教參中談到了一系列的寫作技巧,卻沒有一處涉及環(huán)境描寫。筆者經過初步分析,歸納出它有以下三方面的重要作用。
首先,這段描寫交代了故事發(fā)生的時間、地點,揭示了作品的時代背景,是對文革無言的控訴。這里寫了噩夢般的一場浩劫之后巴金故居的庭院景象:衰敗、殘破、物人兩非。沒有草,沒有花,沒有葡萄架和葡萄藤,當然更重要的是沒有了愛妻和小狗包弟,一切都了無生氣,蕭索荒涼。這個景象與當時的季節(jié)有關(文章寫于1980年1月4日,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時節(jié)),更與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有關: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粉碎“四人幫”已經三年多了,但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還剛剛擺脫混亂,社會主義事業(yè)的生機還沒有完全恢復,人們的精神世界異常貧瘠荒涼。甚至公民的道德風尚也遭受了“文革”的極大破壞,人與人的關系變得冷漠和隔閡。例如“竹籬笆換成了無縫的磚墻”,新的房主人從新開的窗戶“有時倒下一點垃圾”,葡萄藤被人挖走了,“少掉了好幾株花,多了幾棵不開花的樹”——也許是種花被人們視為資產階級生活情調而換上了不開花的樹。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早已不是那曾經很柔軟的小“籬笆”了,而是換成了互相隔閡的磚墻。
可以看出,當時的社會處于某種無序的狀態(tài)。荒涼、衰敗的庭院景象,處處顯示了“文革”對人的心靈的戕害,是對“文革”危害和遺毒的一種無聲的控訴。
其次,這段環(huán)境描寫是用來渲染氣氛,烘托人物心境的,是作者物是人非的傷感,是對親人的思念。文革是那樣一個政治高壓、讓人恐怖的時代,“滿園的創(chuàng)傷使我的心仿佛又給放在油鍋里熬煎。”這句話生動真切地表現(xiàn)出自己恍在夢中的心境,這里用了王夫之所謂的“以哀景襯悲情”的筆法。作者寫“文革”浩劫之后的衰落的景象,使他不由得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作者回憶妻子生前逗包弟玩的情景,作者寫道“我懷念過去同我一起散步的人”,這就很自然地表現(xiàn)出對妻子蕭珊的深切懷念,對那段平靜幸福時光的深切懷念,只不過為了不沖淡紀念小狗包弟的主題,作者對蕭珊的懷念在本文中表現(xiàn)得非常節(jié)制。在這里作者借事傳情,因景生情,敘事寫景抒情天然結合,真可謂水乳交融。
第三,這段環(huán)境描寫放緩了敘述的節(jié)奏,也暗示了情節(jié)的轉變,把讀者的思緒從文革的歲月拉回到今天的現(xiàn)實。文章的主體是小狗包弟在“文化大革命”中的故事,這個故事是用回憶的方式展開的,但是開頭和結尾,作者卻是立足于今天(1980年),立足于現(xiàn)實,這種結構上的首尾呼應,時間轉換的嚴密無隙,便是通過“整整十三年零五個月過去了”這個過渡句來實現(xiàn)的,通過這個句子,巧妙地將時間由文革時期過渡到了作者寫作本文的時間。這樣,文章如行云流水,順勢而動,毫無阻梗。作者對小狗包弟的故事,特別是它悲慘結局的敘述,環(huán)環(huán)緊扣,緊張細密。在此之后,轉入庭院環(huán)境的描寫,使整個文章的節(jié)奏有了變化,有張有弛,有緊有松,字里行間也蘊藏著真摯的情感,表達方式也多樣了,真的是“自然之中又有潛藏的起伏跌宕”,也正是在這種變化中,使讀者有了聯(lián)想和咀嚼的余地,從而能更好地從故事中汲取精神營養(yǎng),思考故事的人文價值。從某種意義上說,它體現(xiàn)了作者寫作的技巧。只是這種技巧似乎沒有精心地安排和刻意地謀劃,從表面上看,似乎沒有什么技巧,正如教參所說,“與‘無技巧’相伴的必定是深藏的技巧、高明的技巧,如果真的沒有任何技巧,那文章就不足觀賞了。”
景物描寫是文學作品必不可少的內容,對人物活動和事件發(fā)生的自然空間的描寫,肯定為表達中心主題服務,為表達情感服務。作者通過對景物的描寫,使人更好地理解了文章主旨和作者的感情,使全文錦上添花,令人拍案叫絕。
曹碧榮,教師,現(xiàn)居甘肅渭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