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視劇完美收官,但英雄的故事并未落幕。
導演張多福聊到這場戲的處理,仍然意猶未盡。回憶起當時的興奮和激動,似乎咖啡廳的卡座又變回他指揮大戲的戰場,他揮著手說:
“這場戲我們動用了八百多名群眾演員,一百多名武警,一百多名便衣警察,拍了整整兩天,由四輛消防車噴水,積水最深處有幾十公分,完全用電影的手法拍攝,場面之大在電視劇里是罕見的!”
近年來,由于公安劇一度泛濫,不少創作者為了追求節奏和視覺快感,以美式或港式警匪劇模式創作,并且漸漸淪落為追求獵奇血腥、暴力呈現的結果,進而導致在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電視熒屏上再也沒有出現過純粹的警匪劇。所以,《便衣支隊》甫一亮相,便緊緊抓住了觀眾的眼球,更帶來一種久違的快感。
張多福坦言,對于這部戲,他們從著手準備劇本起,便本著一個做標桿的態度,希望可以為今后的涉案劇提供一個創作范本。因此,在緊湊的劇情下,他用碎剪輯提高節奏,大量的追逐戲、槍戰戲、追車和爆破戲,讓觀眾大呼過癮。同時,由于《便衣支隊》的人物故事取材于真實案例,也使得警察的決心、勇氣、信念等優秀品質,通過麥小龍的成長逐步展現,傳遞出一種陽光向上的人生態度。
很多年輕觀眾說,看《便衣支隊》,是透過麥小龍看成長中的自己。
張多福說,“破案只是增加這部戲的可看性,更多的,我希望這部作品可以傳遞一種信念,一種精神,對時下年輕人的成長有一個積極的作用。”
自己的路
跪著也要走完
去年3月16日,是廣州便衣支隊成立五周年的日子,也是電視劇《便衣支隊》原定開機的日子,但因劇本的反復修改未能如期開機。一直等到6月,廣州進入盛夏,張多福回憶說,“就算我們什么都不干,坐在大馬路上都渾身冒汗。”
這時,劇本經過公安部和央視的雙重把關,已經相當完善。男主人公麥小龍從最初富二代的設定,變身為一個小鎮長大的青年,奔跑是他的特長,在警校畢業會他加入新成立的便衣支隊。然而,在第一次執行任務時連累師傅犧牲。之后,每個人都責難他、抱怨他,覺得他不是一塊當警察的料。經過一次次挫折磨礪后,在先后三位師傅的影響下,麥小龍一步步成長,更在決心、信念等內在品質上擔負起“人民警察”的重擔。
而他的第二個師傅人物原型是廣州便衣支隊的一位反扒英雄,在執行公務時犧牲。現在每年的清明節,仍有群眾自發組織吊唁、紀念他。
描述這樣一支脫胎于真實案例和人物的警察隊伍,對創作的表現也提出高要求。在完善劇本時,張多福說編劇不僅查閱了大種案例、資料,甚至跟著便衣支隊一起執行任務。他們了解到,這支隊伍是廣州警方在“兩搶一盜”街面犯罪猖獗的背景下成立的。有別于刑警的先立案后偵查,便衣支隊主要針對萌芽中和正在發生中的犯罪打擊和扼殺。體驗生活時,他們跟著便衣支隊混入人流,觀察他們的工作狀態。每個人身上都有定位尋呼,指揮中心設有電腦監控,一旦哪個路口發生案件,都能快速應對。這樣一支隊伍,不僅對體能和技術要求高,高科技的使用也是一大看點。因此,張多富也有過這樣的擔憂,是否過于真實的呈現,會被犯罪分子掌握刑偵手段。
便衣支隊給出的答復是,“不怕。希望這部戲播出后,一來可以讓百姓安心,二來可以震懾犯罪。”
所以,觀眾可以看到各種抓捕的鏡頭,有麥小龍和隊員們玩命的奔跑、格斗、擒敵,也有監控室警官們的精準鎖定快速追蹤,更有各警種之間的密切配合。
而麥小龍的個人成長是這部戲的主線。張多福說賈乃亮對角色的把握頗為精準,幾段坎坷經歷也令觀眾動容。雖然有不少人詬病他眼淚太多,不像個男子漢時,張多福笑笑說,“看著兩個師傅在自己眼前犧牲,不哭怪了呢。”
對賈乃亮來說,麥小龍是他鮮有的硬漢角色。據說在他進組前,制片方在麥小龍的人選上的確頗為猶疑,但張多福認為他大可勝任。
“第一次見他,就覺得是一個清新的大男生,也擔心警察的力量和暴發力他能不能演出來。但是他身上的學生氣和陽光氣很打動我,這符合我們要的人物的成長過程。而且,電視觀眾也比較喜歡帥氣的男演員。”
確定賈乃亮扮演麥小龍后,張多福讓他曬太陽,練肌肉。后來,全組的男演員都一起練起來,每天跑步,游泳,操練,訓練了很長一段時間。而賈乃亮更是為這部戲吃了很多苦頭。他有大量奔跑的戲,每到拍攝時,他在火熱的太陽下反復跑動,簡直成了勵志一景,經常是咬牙堅持又堅持。
“‘沒傘的孩子要比別人跑得快’,這句臺詞是形容麥小龍的,他是個農村孩子,小時候家里窮,奔跑也就成了他的特長。”張多福說,“這是麥小龍的人物特點,我想把阿甘的那種精神灌注到他身上,在他最痛苦的時侯,都是在不停的奔跑中完成內心的歷練。”
“我們很多人在遇到困難的時候,選擇了放棄,結果時間荒廢,覺得自己懷才不遇,所有的心態都失衡了。這就是因為在關鍵時刻,需要他再撐一下的時候,他放棄了,能不能像麥小龍那樣,自己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這樣一種精神支撐下的創作基調,正是張多富喜歡這部戲的主要原因。“一個青年警察的成長,一部陽光朝氣的作品,對于現在處于復雜生存環境中的孩子,對于接受了太多新鮮事物而丟掉優秀傳統的孩子,對于個性越來越張揚,而服從和寬容越來越少的孩子,我希望有一點啟發意義,畢竟這個國家的未來是他們的。”
相信你的人
都是信任你的人
“把你的后背交給我”。這是《便衣支隊》的靈魂臺詞。在不可預知的危險來臨時,我們會不會把信任和生命托付給身邊的人,戰友、親人、朋友,甚至陌生人。從什么時候開始,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越來越稀薄?這正是《便衣支隊》在成長話題之外,對這個時代稀缺的東西的一種審視。
張多福聊起接戲的始末,也可說是一波三折。如果沒有公安部,沒有央視,沒有制片方,甚至沒有廣州便衣支隊對他們的全盤支持和信任,恐怕他也沒有機會執導這部作品。
制片方剛找到張多福時,涉案劇依然沒有放寬限制。這對制片方和導演都是風險,前者有可能面臨真金白銀的付之東流,后者可能是汗水心血的不見天日。但當時制片方的態度很堅決,他們認為,涉案劇被限制的原因是創作者走偏了,如果是一部勵志的、陽光向上的、反映新時代警察愛和奉獻的電視劇,不可能通不過審查。
當時是2009年,張多福已接下了《我叫王土地》的導演工作,雖然制片方的誠意很打動人,但他不可能違約。
沒有想到的是,時隔一年后,《便衣支隊》又來找他,而且由央視責編和公安部宣傳局負責把關。在參加完公安部組織的劇本討論會后,張多福心里有了底。同時,廣州警方給予不遺余力的支持和配合。
“并不是這個劇本多打動我,而是這部戲的情懷。在我內心里,我也一直有一個拍大場面戲的情結,這部戲讓我圓夢了。”
劇中的辦公室、會議室、審訊室、監控室,都是采用真實場景拍攝;所有的武器裝備,直升機、裝甲車、警用艦艇、特警車、槍支等,都是最現代化的警用武器裝備;包括大場面出現的警察、特警、武警,都是真正的警察……包括那幾場大戲:墓地告別戰友,多警種配合解救人質、雨中救群眾等等,都是上千群眾和警察參加拍攝,很多場面的調度和鏡頭運用達到了電影的震撼效果。
更讓張多福開心的是,他在新浪微博訪談時得知,《便衣支隊》的收視率不僅創了央一新高,而且受到很多年輕人的歡迎,他們說那種清新的情感、勵志的成長很吸引他們。他覺得,這是對整個創作團隊最大的褒獎和鼓勵。
“所以,我很反感那些宮斗戲,把職場上的東西嫁接到宮廷里,一幫女孩天天鉤心斗角,這跟爭著搶著傍大款有什么區別?除了陰謀就是詭計,沒有教人向善的東西,唯收視率說話,而不去思考一個作品的反作用力,有時候真的讓我很憤怒!”
他認為,越是在互信缺失的時代,一個創作者,越要能把正面價值觀通過作品表達,這是比多接幾部戲,多賺幾個錢更大的榮幸。
“我就想活了半輩子,能夠留下點什么東西,對這個社會起點積極的意義。一個成熟的影視人,應該有這樣一個責任心。”張多福說。
其實,在《便衣支隊》播出前,張多福接連有兩部戲已在衛視黃金檔和央視播出,分別是《我叫王土地》和《最熟悉的陌生人》,且收視表現不俗。最重要的是,三部截然不同的作品,傳達的幾乎是同一種厚重情懷。
如果不是三部戲扎堆播出,像“張多福”這樣的電視劇導演,幾乎很難一下子進入觀眾的視線,你也很難想象到,他竟然已在光影中修行了大半生。
前十年,他是武俠片中白衣飄飄、仗劍獨行的俠士,他演過陳家洛、白玉堂、大刀王五等眾多俠客;后二十年,他從演員轉做導演,勤勤勉勉地累積出20部作品的厚度。
人生角色的轉變,是從一個夢想向下一個夢想抵達的轉變,也是在誘惑與情懷之中做選擇的轉變,更是在已得到和將失去中的選擇。而選擇所帶來的陣痛和艱難,已在時過境遷后走成另一條坦途,張多福與很多知天命的中年導演一樣,能夠把握的是對于每一次選擇的不悔,盡管也曾為之付出沉重的代價。
現在,他不拍戲的時候,仍然會孜孜不倦地學習,他覺得自己不是科班,永遠在追趕科班。不看劇本的時候,他會看自己的劇,并且孜孜不倦地挑毛病,很刻薄,也很自虐。只是偶爾,他會讀讀經。如果修行的方式有很多,有的人選擇“放下”,有的人卻選擇“行走”。無疑,張多福是后者,對他來說,苦行者的幸福需要腳步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