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D大調(組詩)

北京，北京

在北京，我愛上了一個男人

他喜歡政治，喜歡北京的沙塵暴

在北京，我用一只鳥的眼淚

洗不干凈空氣里的灰塵，洗不去

悲傷和幸福

我彎腰向他致敬，像那些搬家的螞蟻一樣

虔誠地涌向他

幸福的戰栗，灌進語言虛掩的洞

一種光榮和絕望讓每次傷害都很有色彩

今年的北京，又從一塊青磚里走出來

擦過大朵大朵鋪好的云陣

我不會贊美

只會自傲地平分北京的好天氣

在北京

我不用打探那個男人的下落

他愛上了政治。我只要

摘取一副耳朵

殺死一只紅唇鳥就好了

想一杯咖啡的時候

下午很想喝一杯咖啡

用初冬剩余的陽光調和

讓一些香氣留在舌尖

更多的沉淀在心底

可是，從昨夜走出的失眠癥

正像一根刺一樣地扎疼著我

讓我跟咖啡暗暗地成為敵人

過錯的敵人。可以為我背起一切過往的敵人

正從窗外窺探著我

我想喝一杯咖啡

就想能更清醒地面對

兩只鞋子

一左一右走路的樣子

青春期

他咳了一聲，又一聲

終于趕上春天的末班車

讓夾在樓群里的一株小桃紅，開了

他確信，那是他身體里的血

隨時準備接受春天的傷害

如果桃花不開，溪水不流

他的身體里就一直藏著一把刀

剜他的肉

他比我堅強

還在春天沒有傷害到我的時候

就已經交出了自己

我對他，詭秘地微笑

“我的青春早已經從流血開始，

只是你流血的方式多么與眾不同!”

年外，過年

他們在年里，我在年外

我只想留住，煙花盛開的瞬間

讓所有的燈都熄滅

誰，點起了一只白蠟燭

用冷冷的光看我滿頭的黑發

童年的墓冢，已經掩蓋在煙花璀璨的后面

一片茂密的苦艾草，叫著我蒼白的小名

這個時候，我的朋友，都倉皇而逃

生命是絕對孤獨的，我看他們推杯換盞

而我不回應

我在年外，看另一個我

滿頭白發。如這光明的屋子里

撒下的黑暗

懺悔

她拿著圣經，跪在床前祈禱

為了這一天的罪惡

和一些主宰她的思想

夜，扯過了一件黑披風

多么像上帝的影子

而我是她的影子，此刻被壓在膝下

卑微，渺小，膽怯

困難重重地，重復著生

我浪費了糧食，水

浪費了一個男人的激情

浪費了語言間隔中的休憩

到目前，我還想借一枚白月亮

做成一面鼓，不停地敲擊

愛的方程式

你說，你看見我了就會更想我

這話我信

因為我不單單是一件生活用品

填充你的房子

我還會呼吸，在千里之外

我們是同一種空氣

氧氣，二氧化碳，都有水分子

我相信，幸福的漣漪會一圈圈地擴散

也會靜如秋水，也會死水微瀾

你說你見到我后會更想我

這話我不信

我會跟著午后的一個夢走失

所有的愛都未曾打開

像一座房子，一間屋子，一條皺紋

從遼闊，從無限

到塵埃落地，不露破綻

一個人的雪

其實，外面很喧囂

每一盞街燈下

紛紛揚揚著一些零亂的心事

那些飛舞著的，不肯落定的雪

最終還是要靜于大地的

一些腳踩踏上去的時候

我聽得到那些絕望的吶喊

那又能怎么樣？

一個人帶來的雪

跟所有的人都有關系

經六街

永遠的紅衣綠褲，永遠的那句

“奶奶，你聽我說……”

永遠有多遠？

我的耳朵越來越跟不上跳躍的音符

直到門牙脫落，風從前庭灌了進去

直到，那些斑駁的夕陽

一片一片地在眼里坍塌

我學會不再與記憶交談

因為我無法凝視，城市過去的歷史

和我就要離開的身影

而時間，只允許我做了一次深呼吸

懷舊也只是身體里的那些塵埃

不需要打掃

能否跟鴿子一起回家

鴿子回家了，鴿哨留在天空

我看到云朵還搭著天堂的云梯

此刻只想你喊我

你的手搭上我的肩

“跟我回家吧！”

我哭，也別管我

因為，之前

我時常一個人獨坐在黑夜里

像一盞熄滅了的燈

其實，我就是不想打擾誰

兩個人的情感世界

一大朵白云去了

一大朵黑云來了

天空永遠是一張洗不干凈的臉

說著說著，日子越來越淡

忽然一大片雪花落下來

可天氣預報沒有說

六月會飄雪

情感的雨季

目光劃過雨線，我正捧著香濃的咖啡

心靈的寒霜正在柔軟的寬容中消解

那些善良的憂傷，溫柔的蘇醒

在詩歌中明亮著，只是不想

揭開這心知肚明的謎底

我愛上了這瞬間的痛點，愛上了

生命里每個傷口。愛上了雨后

欣欣向榮的景象和按部就班的生活

但我時常幻想自己是一棵樹

枝繁葉茂的那種。讓那些無家可歸的小鳥

在我的目光里筑巢

生活中那些無字的歌

注視著雨中虛幻的自我，讓咖啡的香

擦拭疼愛我的人

但我僅僅是垂釣生活的魚餌

一口吞噬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