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帶有“王婆賣瓜”性質地說,在江湖上,我娜娜是出了名的義薄云天,對朋友仗義。曾有一個朋友大冬天凌晨三四點像午夜兇鈴一樣打電話來,哭訴說跟男友吵得快要出人命了。姐們兒我立馬翻身起床,拉開窗簾一看,外面正是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二話沒說套上羽絨服,以光速趕到案發現場。打開門,兩人早沒事了,一看我都樂了,齊聲蹦出四個字:“林海雪原!”
劉云是我的一個姐們兒,此人除了眼睛大之外,還有一個超級強項:不靠譜。在這一點上,我們真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啊!有一回,她不知看了什么不靠譜的東西,眼皮上長了一個尺寸驚人的針眼,眼看就要開戲了,還消不下去,于是打電話要我陪她去醫院。此類小事對于義薄云天的我來說當然不足掛齒。
她掛了一個領導看病的專家號,資深老教授嚴陣以待,抬頭一看卻是倆小姑娘,不由自主地翻了個白眼。該教授是位小老頭,好歹擠出點笑容,看了看劉云的眼睛,說先查視力吧。
話音還沒落,劉云就驚訝地喊:“太不靠譜了吧?長針眼干嗎查視力啊?”老教授恐怕得有80歲高齡了,動作就像電影里的慢鏡頭,一格一格地來,聽她這一說差點沒噎著,緩了緩,歇過來一口氣才說:“我看病這么多年了,你聽我的就行。”劉云不情不愿地查了視力,我這才知道該美女的大眼睛其實屬于包裝精美的假冒偽劣產品,極具欺騙性——她是個大近視!
老教授走的是小碎步,兩腳來回倒騰得挺快,移動的速度卻巨慢,很有卓別林電影的喜劇效果,我一直憋著才沒笑。他查完視力,關了視力表燈箱的燈,往辦公桌前挪去,小碎步沒倒過來,左腳把右腳絆了一下。眼看他一個趔趄,我心里想著事關姐們兒的眼睛啊,千萬慎重,千萬繃住!沒承想,耳邊傳來劉云震耳欲聾的大笑:“我來看眼科,結果害得眼科醫生去看骨科!哈哈……”我就是想捂她的嘴,都來不及了。
我一邊繃著笑,一邊伸手欲扶,還好老教授及時扶住了桌子,沒有跌倒。老教授緩了一口氣,說:“你這眼睛得開刀,也就是把針眼給去掉。現在是中午,該吃飯了。我開個介紹信給你,下午你到旁邊樓里找我學生。這是個小手術,他就能解決。”說著開了介紹信,禮貌地把我們請了出去。
完了,肯定是得罪人了,走著瞧吧。我倆一合計,決定先吃飯。下午動手術,一定會遭點罪,可得好好吃一頓。我倆到醫院旁邊一個飯館點了一大桌子菜,等菜時聊著剛才的事兒狂笑了一通,剛才著實給憋壞了。鄰桌的客人裝模作樣咳了幾聲,見沒反應,不得不繼續加大音量,最后幾乎把嗓子咳出血來,我們這才驚覺,及時打住。
下午做手術的學生真狠啊,任劉云怎么叫喚他也不停手,惡狠狠地把針眼給干掉了。這太像用刑了,我和劉云吱哇亂叫,她叫是因為那個醫生狠,我叫是因為劉云狠,她把我的手都掐出血了,痛得我幾乎打通任督二脈。從醫院出來時,她眼睛上蒙著紗布,我手上貼著創可貼。我們經過深入細致的分析,最后得出結論,肯定是人家老教授在介紹信里下了“格殺勿論”的手諭,要不怎么那么狠!
不過謝天謝地,總算是過去了。對了,那天我們還是沒吃虧,因為中午那頓飯吃的是霸王餐。我們都以為對方結了賬,結果誰也沒結。直到現在,我每次路過那家飯館,都做賊心虛,繞道而行。
(摘自《娜是一陣瘋》湖南文藝出版社圖/孫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