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婚姻是無條件的,然而即使是不那么虛幻的結合,你也不會想到日后陪夫人逛街會是婚姻的一個附加條件。好男友的標準大都是虛的,好丈夫的標準則比較實在,首推責任感。諸般責任當中不可推卸的一條,便是樂于陪夫人逛街。
你不必懷疑逛街的樂趣,女人口中筆下談到逛街,莫不津津樂道。她或許會抱怨上班路途遙遠,可逛起街來路程何止一倍兩倍?卻是精神昂揚,體力充沛。逛街的精義全在一“逛”,妙在無目的。男人直赴目標,買了便走的法子愚蠢而又索然寡味,女人逛街如同參觀大型博覽會,那種“無為而無不為”的態度更能體現不問結果、只要過程的生活藝術。但你千萬不要以為無目的便是只看不買,在購物方面,女人永遠比男人有更多突發的靈感——她買回來的往往是她原先并未想買的東西(事后她多半要保證此物她其實早就想買了,對此男人最好謹慎地保持沉默),這也看出女人不像男人那樣實際和功利。
你也不必懷疑逛街的意義,從張愛玲的散文到而今無數報刊上談論逛街哲學的小品文中,你都能感覺到那份理直氣壯。既然報上可以把看球、侃球之類攀附上振興中華這樣的大題目,憑什么說逛街不是有助于繁榮市場經濟?也許男人可以抗議,看球并不干涉到你,你若獨自去逛,咱并無異議,關鍵是你要拉了我去“陪綁”。然而,這樣的類比即使理由充足,也最好還是放在肚里,有“井水不犯河水”嫌疑的說法最易傷害女性纖細的感情,何況拉你逛街是她“看得上你”。所以,視逛街為畏途的丈夫多半還是尾隨夫人出門了。但問題并不到此為止,逛街也須真心誠意,心不在焉是不行的,你要對各式商品發表意見,好或不好,買或不買,買此或是買彼,你絕無投棄權票或是保持沉默的權利,因為無可無不可說明你心神不屬,保持沉默等于對逛街的無聲抗議——知夫莫若妻,這當然逃不過夫人的“法眼”。
你得不到逛街之樂,夫人又不肯獨來獨往,這時你就只有指望外人了。她若有姐妹、好友,或者你有姐姐妹妹,不妨為其制造機緣,攛掇她們一塊去逛,反正女的多半沒有不樂于此道的,正宜讓其“同流合污”。這李代桃僵的法子常能奏效,只是結果必會買回更多東西,因為女人在購物方面最不吝于給同伴以鼓勵,而受到鼓勵又很少不心花怒放,耳根子變得奇軟。然而破財消“災”,免去逛街之苦,也值。當然,如果你以為從此萬事大吉,那就大錯特錯。你仍會時常收到逛街的邀請,若照前一般躲閃騰挪,她便振振有詞:“跟她們逛是跟她們逛,跟你逛是跟你逛,不是一回事。”此話寓有你無可代替之意,令你聽了渾身酥癢,好不受用——還有什么說的:“逛吧!”
(摘自《今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