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好菜,放馬過來

黃侃最講究吃喝，喜好美酒佳肴。他只要得知有某物自己未曾品嘗，必千方百計得到，以飽口福。他為了吃上這些美味佳肴，不惜出盡洋相，并自詡為美食“專業戶”。

黃侃是同盟會會員。一天，他聽說一些相識的會員在某處聚會，席間有不少好吃的，但沒有請他。他明白，這是因為自己罵過其中一些人，怎奈肚中饞蟲作怪，便不請自來。那些人見來的是他，嚇了一跳，隨后又裝作很熱情，邀他入座。黃侃心知肚明，二話不說，脫鞋坐下，光挑好的吃。飯后，他一邊提鞋，一邊回頭沖他們說：“好你們一群王八蛋！”說完，便趕緊跑了。

還有一次，某人請客，席間有熊掌、蛇羹、八珍等美味。黃侃得知后，極想食之而后快。他曾經罵過主人，不便前往，但美味佳肴的誘惑力實在太大。兩難之下，他請好友劉成禺想辦法，并保證從入席到終席都一言不發。劉成禺去和主人商量，主人當即下帖請黃侃赴宴。席間，黃侃果然光吃不說，全然沒有往日眉飛色舞、高談闊論的樣子。眾人都覺得奇怪，說黃侃善變，其實是不知他另有打算，那就是——不動嘴皮子，裝滿空肚子。

1913年，黃侃的恩師章太炎觸怒袁世凱，被軟禁在北京錢糧胡同的一所徐姓大宅中。黃侃前往陪住，順便就中國文學史中的若干問題向恩師請教。章氏向來不重口腹之欲，飯菜很不講究。廚子手藝差，菜式單調，黃侃舉箸難下，于是慫恿章太炎換了個四川廚子。哪知這樣一來，他無意間得罪了那位假扮廚子的警察，沒多久就被掃地出門。

即使后來身為人師，黃侃也沒能改掉饞嘴的毛病，并且毫不理會學校的規定，經常找借口要學生買單。學生們慢慢摸透了他的脾氣，知道在黃侃老師這里，有菜一切好說，無酒寸步難行。黃侃講課時，有一個習慣，每每講到緊要之處就戛然而止，對學生說：“這里有個秘密，專靠北大這幾百塊大洋的薪水，我還不能講。你們要我講，得請我吃飯。”

一天，有個學生在同和居請客，碰巧看見黃侃也在隔壁房間請客，趕緊過去向老師問好。不料，黃侃批評起他來，直到這個學生請的客人都到齊了，還不讓他走。情急之下，學生靈機一動，把伙計叫來交代：“今天黃先生在這里請客，無論花多少錢都算在我的賬上。”

黃侃一聽，正中下懷，就對學生說：“好了，你走吧。”學生這才得以脫身。

黃侃講授《說文解字》，學生都覺得晦澀難懂。每次期末考試，都有學生不及格。后來，有學生投其所好，湊錢辦了一桌酒席，請他赴宴。黃侃欣然前往。這一招果然立竿見影，期末考試時，學生全部及格。校長蔡元培知道后，責問他為何違反校規，接受學生宴請。他理直氣壯地說：“這些學生還知道尊師重道，我不想為難他們。”

就是憑著這股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和“好酒好菜，放馬過來”的精神，黃侃成為地地道道的美食家、出色的美食“專業戶”——川菜、魯菜、粵菜、閩菜、蘇菜、蘇州船菜、湘菜、東洋菜、法國菜、俄國菜、德國菜，皆要一飽口福；茅臺、杏花村、汾酒、瀘州老窖、五糧液、女兒紅、白蘭地等各式陳年佳釀，統統豪飲一番；北京、上海、沈陽、南京、太原、蘇州、武昌、成都等地的著名酒樓，都曾到此一吃。無論刮風下雨，頭疼腦熱，只要有酒有菜，黃侃立馬精神百倍，左右開弓地大嚼起來，推杯換盞，來者不拒，頗有些吞食天地的架勢，難怪有人戲稱他為“老饕餮”。然而，食多傷胃，酒醉傷肝，黃侃飲食從不節制，貪戀碟中之菜、杯中之物，導致身體健康每況愈下。他僅得中壽，與此不無關系。

（摘自《民國那些范兒》中國華僑出版社圖/孫淑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