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福柯的權力觀解讀《姐妹》

摘 要：作為愛爾蘭小說大師詹姆斯·喬伊斯的第一篇小說，《姐妹》不僅體現了作家在形式上追求創新的精神，而且奠定了《都柏林人》的主題基調。本文欲借助福柯的權力理論對《姐妹》中的人物從權力關系層面加以分析，從而說明宗教思想與傳統觀念對人們精神的束縛與壓制，有助于我們進一步理解《姐妹》所揭示的癱瘓與死亡主題。

關鍵詞：《姐妹》；權力關系；主題

作者簡介：宇珊，女（1985.7-），籍貫：山東省煙臺市初家鎮初家村，院系：外國語學院，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學歷：碩士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7-0029-02

喬伊斯的《都柏林人》以二三十年代的都柏林為背景，作者通過15個小故事，生動描繪了當時都柏林市井百姓的生活狀態，并深刻揭示了當時普遍彌漫于愛爾蘭社會生活中的一種麻木不仁、死氣沉沉的癱瘓狀態。作為《都柏林人》的開篇故事，《姐妹》奠定了《都柏林人》的主題基調，也為喬伊斯后來的小說創作奠定了基礎。在國內文學評論中，雖已有文章從不同角度入手對《姐妹》加以分析鑒賞，但畢竟這些關注和《姐妹》應有的地位還相差甚遠。本文擬分析《姐妹》中人物間的權力關系，旨在說明宗教思想如何控制影響人們，最終導致了都柏林人的精神癱瘓與死亡。

一﹑ 喬伊斯與《姐妹》

對于愛爾蘭作家喬伊斯，李維屏教授曾有過這樣的評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喬伊斯不僅代表了現代主義文學的最高成就，而且也已成為這場舉世矚目的文學革命的象征---這樣說也許并不過分”。[3](P32) 喬伊斯是二十世紀著名的意識流大師，其長篇意識流小說《尤利西斯》更堪稱是意識流的成功范例， 然而，在他由傳統走向革新邁出的重要一步的作品則是他早期的一部短篇小說---《都柏林人》，同時也為他日后對小說進行實驗和革新提供了重要的過渡。而作為《都柏林人》的開篇故事，《姐妹》不僅是喬伊斯發表的第一篇小說， 同時也奠定了《都柏林人》的主題基調，也為喬伊斯后來的小說創作奠定了基礎。雖然《姐妹》不是喬伊斯最好的短篇小說， 但它在《都柏林人》以及喬伊斯所有作品中所占的地位不容忽視。多年來《姐妹》一直吸引著西方批評界的注意， 然而， 該小說所蘊涵的權力關系至今仍無人問津， 因此， 本文可以為理解喬伊斯的《姐妹》提供一個新的思路。

二﹑福柯的權力觀

法國后結構主義者米歇爾·福柯 (Michel Foucault，1926-1984) 思想奇特，博大精深。其獨特的權力理論更是影響廣泛，在西方，福柯更有權力哲學家之名。與以統治權力為核心的宏觀權力學不同，福柯的權力觀更關注具體表現為微觀的人際關系， 并且這種關系不是自上而下的單向性控制的簡單關系，而是一種相互交錯的復雜的網絡。權力在網絡中運動，個人在這種網絡中也因而既充當了被權力控制的對象又是發出權力的角色。也正因為權力是在運動的，所以在福柯看來，權力是沒有主體的，也是沒有中心的。

福柯視權力為一種戰略而非一種所有權，所以他更關注權力的運作過程即權力的機制的問題而并不太在意權力究竟掌握在誰手中。在對權力的分析中，福柯更多地采用了尼采的支配—壓抑模式， 而他提出的規訓性權力， 對現代社會中個人被支配、控制的方式也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觀察角度。

三﹑對《姐妹》中權力關系的分析

小說《姐妹》中所蘊含的權力關系分別存在于弗林神父與“我”﹑福林神父與以老柯特兩姐妹為代表的都柏林市民之間。

1、 “我”與弗林神父

正如福柯所認為的權力是不斷運轉著的，而“我”與弗林神父的關系實際上也是不斷發生著變化的。神父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他的提問使我了解到教堂的某些制度是多么的復雜和神秘。” 正如福柯所認為的知識產生權力，知識可以被看做是某種形式的權力。[1] (29) 教父是“我”的朋友，但更像“我”在宗教與人生之路的引導者，所以起初“我”對他是十分維護的，這點可通過“我”對老柯特的態度反映出來。對一再詆毀弗林神父的老柯特， “我”稱呼為“煩人的老傻瓜” “這個討厭的紅鼻頭老笨蛋”。對于老柯特的得寸進尺，“我”也給予了進一步的還擊，以維護神父的名譽。在第15段中“老考特看了我一會兒。我感到他那雙發亮的小黑眼珠正審視著我，但我不會從盤子上抬起頭來迎合他”， 老柯特見煽動“我”反對神父的目的沒有達到，“粗野地往火爐里啐了口唾沫”，他的憤怒正是因為“我” 對神父的捍衛與忠誠。“我大口地往嘴里塞著麥片粥，因為我怕我會怒不可遏。這個討厭的紅鼻頭老笨蛋”，“我”對這個不斷詆毀弗林神父的人更是厭惡至極，也更襯托出“我”對神父的尊敬。

但是后來“我”對神父的態度慢慢產生了變化，“我”開始質疑他。“神父所承擔的主持圣餐儀式和守口如瓶的職業責任如此重大，我很想知道一個人是怎樣獲得足夠的勇氣去擔當這些工作的”，“我”懷疑弗林神父是如何能夠勝任這一職責重大的職位的。“我”甚至夢到那張灰色的臉“開始用一種含糊的聲音向我懺悔”，“我……好像是要赦免他買賣圣職的罪行。” 在權力網絡中，個人既是被權力控制的對象，也是權力的發出者。當質疑發生的時候，權力雙方的不平等已經開始顯現，彼時的被權力支配者“我”，此時慢慢變為權力發出者，而被質疑的神父，乞求“我”寬恕的神父也已漸變為受制一方或者說他彼時的控制地位已經動搖，處于權力關系的不利地位。而對于好友的過世，“我”非但沒有悲傷，反而有些輕松自由，仿佛那位老友對于“我”是一種束縛，一種壓抑。拜訪福林神父家時，“我”試圖逃避去他的遺體前，“我” 因為害怕吃餅干的動靜驚擾了睡在棺材里的神父，謝絕了神父的妹妹南尼給“我”的酥脆餅干，這些更進一步使人體會到“我”心中的壓抑感。神父將自己所掌握的宗教知識傳播給他周圍的人，這些宗教思想就如同一張網，將人們牢牢罩住，盡管有質疑有反抗，但由于被規范被約束地太久，個人早已被訓練成只能按照一定的規范去行動的馴服的肉體，反抗也是徒勞。即使是代表新一代的“我”，也終因被舊宗教思想，舊習俗規范太久而無法掙脫現狀。盡管神父已經死去，但是他的影響似乎仍未消失，依然籠罩著人們的生活，人們的精神世界依然被其所他代表的癱瘓的羅馬天主教以及教會使別人癱瘓的能力所控制著所規范化。

2、 弗林神父與以老柯特兩姐妹為代表的都柏林市民

盡管神父與老柯特二人在文中并沒有直接的對話或是接觸，但在相互交錯的權力網絡中，我們可以通過老柯特的談話內容或是“我”，這個弗林神父的“朋友”與老考特的接觸中，推測出弗林神父與老考特之間的關系。老科特一直強調和這樣一個人交往太多會對孩子有害處， 可見老柯特對于神父一直持否定態度。而老柯特眼看神父的朋友“我”并沒有迎合他一起污蔑神父時“粗野地往火爐里啐了口唾沫”，更是折射出他對神父的痛恨。因為老柯特談論的只有酒精和蟲子，而神父卻不僅能教拉丁文而且還可以講很多故事和講解彌撒不同儀式的意義和神父們所穿的各種法衣。神父遠比老柯特知識淵博，因而地位比老柯特更高，老柯特自然倍感壓抑。不過弗林神父雖是都柏林老一輩天主教徒的代表， 是天主教的忠實信徒與傳播者， 但是他卻因為那只打碎的圣餐杯而不斷地懺悔， 只因在他看來打碎圣餐杯就意味著剝奪了他信仰宗教的權利。所以老神父最終被支配著他的舊宗教思想折磨地精神崩潰而死。從中也不難看出以弗林神父為代表的老一輩都柏林人對于天主教的癡迷，以及宗教禮節對于他們的迫害，使我們更加了解了他們精神之癱瘓麻痹。不同于神父，他的倆姐妹盡管也是天主教徒， 但對圣餐杯事件她們的反應是“沒什么，杯子里沒什么東西”。她們懺悔只不過是為未能悔改的過失找個心安，而宗教也不過是他們逃避現實的一個工具而已，所以他們實際是思想虛無的人。以一顆虛無的心向虛無的上帝求取自己存在的可憐證明， 他們其實比弗林神父更可悲。

老一輩天主教徒要么是愚忠于教會的思想迂腐者，要么是視宗教為逃避現實的工具的思想虛無人，而年青一代試圖擺脫舊思想的束縛，卻苦于無門，只能苦苦掙扎，他們在精神上都受到舊宗教的腐蝕，最終導致了精神上的癱瘓與死亡。《姐妹》通過幾代人的苦苦掙扎，揭示了宗教思想對人們精神世界的束縛與壓制，同時也奠定了《都柏林人》的主題基調。

參考文獻：

[1]福柯著.劉北成，楊遠嬰譯.規訓與懲罰［M］.北京：三聯書店，2007.

[2]李 開. 論喬伊斯首篇小說《姐妹》世界文學評論 2009年1月.

[3]李維屏. 喬伊斯的美學思想和小說藝術. 上海： 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2004.

[4]侯維瑞 李維屏. 英國小說史. 南京: 譯林出版社， 2005.

[5]JAMES Joyce. Dubliners [M]. Ware: Wordsworth Editions Limited Cumberland House， 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