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女性主義“身體寫作”在近20年間卻逐漸由追求女性自我解放流發展、流變成自甘墮落的狀況。本文將重點放在90年代以來的身體寫作,分析其在文本中的具體表象和內在蘊藏,流變、異化和墮落以及其出路。
關鍵詞: 狂歡化 內在悖論 困境與出路
[中圖分類號]: I253.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7-0206-01
在20世紀近百年間,中國女性文化受到現代西方女權思想與女性主義思潮三次大的沖擊和洗禮。從五四時期以丁玲、廬隱等女作家為代表呼喚女性意識的覺醒,到80年代以王安憶的“三戀”和鐵凝的“兩垛”為代表的敢于塑造身體的女性主義寫作,再到90年代以林白、陳染、衛慧、棉棉等人為代表的濃墨重彩的身體寫作,這一發展趨勢把“身體寫作” 推向非主流思潮的高峰。中國女性主義“身體寫作”在近20年間卻逐漸由追求女性自我解放流發展、流變成自甘墮落的狀況。本文將重點放在90年代以來的身體寫作,分析其在文本中的具體表象和內在蘊藏,流變、異化和墮落以及其出路。
狂歡化色彩
在這個“狂歡節”式的年代里,以陳染、林白、海男、衛慧、綿綿等為代表的女性作家異軍突起,從而形成了90年代蔚為壯觀的身體寫作。不可否認“身體寫作”是女性寫作“差異”性最獨特的體現,它將女性身體獨立于外部世界,挖掘諸如快感、欲望、意志、感受以及潛意識等個體性和個性化的女性“獨語”,這在一定程度上是對女性自我的生命關懷。但身體寫作沒有很好的貫徹其初衷,不斷演繹著女性身體狂歡的派對,在文學商業化浪潮中走上異路。身體寫作的狂歡化色彩分為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以陳染、林白為代表,主要傾向是寫女性的身體自戀;第二階段是寫身體狂歡的極致,即對性過程的雕刻式描寫, 代表人物是衛慧、棉棉。
以陳染、林白為代表身體寫作主要表現為對女性的身體自戀,這種極端的自戀傾向一方面強烈的肯定了女性作為人的特殊存在,另一方面也把這種自戀推向畸形的狂歡當中。陳染的《私人生活》和《破開》都描繪出女性之間的依戀的情節和同性戀傾向,對女性身體肌膚的感官進行深入刻畫,暢快而細膩地抒寫女性肌膚相親的令人全身發癢的畸形美妙。林白的《一個人的戰爭》中的多米對女性身體的迷戀, 對男性身體的否定最終陷入既拒絕男人同時又拒絕自己的同性戀傾向, 使之陷入了孤獨、焦慮的“ 一個人戰爭” , 導致它對手淫的恐懼而焦灼的體驗。在她們的“個人化” 寫作中,對身體的描寫往往墮入自戀、同性戀、自慰性行為。
如果說對身體自戀的描寫在揭開女性特殊生理的神秘面紗和對女性生命意識的關懷上功不可沒,那么以衛慧、棉棉為代表的身體寫作已徹底異化,成為赤裸裸的欲望傾瀉。她們不再描寫女性特有的身體特征,而是直接酣暢淋漓的描寫著不安、焦灼、悸動的身體中隱藏的情欲。這些“美女作家”膨脹的瞳孔流露出赤裸裸的欲望,表現出粗俗低下的縱欲傾向,貶低了女性的尊嚴,極度過分地渲染了女性被壓抑的欲望。
內在悖論
女性身體寫作的初衷是使女性能夠在時代和歷史的多維視野中尋找自己的聲音,重新發現失落的感性聲明,以邊緣話語、性別話語創造性、革命性地暴露男性中心話語、強勢話語的文化霸權。然而身體自戀的極端化,性描寫的惡俗化,使身體寫作泛濫著狂歡化色彩,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對身體寫作的誤讀。因此,身體寫作從解放到墮落的嬗變中必定出現種種悖論。
身體寫作的作品中常常用諸如窗簾、浴盆、花瓶、沙發、鏡子等日常生活物品裝飾私人房間,呈現出對女性個人私生活和私人感情的關注。不可否認,身體寫作對女性生命意識的關注挖掘了女性作為“人”的獨立存在,然而供給女性抒寫生命意識的私人空間是誰提供的?恰恰是男性。一方面,她們通過對身體的抒寫來證明女性的獨特存在,卻異常偏激的制造男性的缺席,極端的渲染對身體的自戀,表現出女性在男性面前的軟弱和不自信。因此,這個私人空間并不是女性自己奪回的,而是向男權社會乞討的。另一方面女性的自戀,尤其是對身體的贊美,使用的仍然是男性的眼光。這個私人空間的設計暗合著男性的審美氣味,浸透著濃重曖昧的氣氛,展露了由于男性缺失而導致的女性自我異化。
身體寫作對肉體和性的正視和抒寫,標志著女性個體生命意識與自我意識的覺醒。但以衛慧和棉棉為代表的“美女作家”筆下所展開的一幅幅肉體狂歡靈魂沉睡的圖畫中,我們并沒有看到女性在社會生活領域和精神領域應有的解放。肆無忌憚的女性身體描寫,情欲的抒寫和性行為的不加掩飾的描繪,女性親手把自己推入一個巨大的陷阱中。在性愛難以統一的情況下,她們或者不問愛與情,拼命地游戲性、揮霍性,不停地更換性交對象,隨心所欲地和人睡覺,在愛與欲的分裂中玩著驚險的游戲。身體寫作的性解放宣言并沒有給女性帶來預想中的自尊與自愛,相反,有故意渲染女性性隨便、性丑陋之嫌。
困境與出路
以女性的身體為載體來描寫女性獨有的感覺世界、情欲世界,并做出反抗的姿態以求精神的解放是女性主義文學展開敘事的基本模式。身體寫作也秉承著同樣的初衷,肯定了女性作為人的特殊存在,給予女性高度的生命意識關懷。不幸的是,在短短的幾十年間,身體寫作經歷了從靈魂到肉體、精神到物質的嬗變,淪落到庸俗不堪的境地。因此,女性寫作甚至女性文化所面對的現實困境催逼著我們思考身體寫作的出路。
身體寫作肩負著解放女性的階段性任務,作品中的身體描寫和性描寫帶有革命性和深刻的文化意味,是呼吁女性解放的手段。大多數身體寫作的作家把身體寫作桎梏在私人房間,在這個狹小的房間中撕裂女性的身體,放縱性欲,狂飲交歡。身體寫作在很大程度上踐踏人的道德底線,損害了女性的人格和尊嚴,缺少社會、缺少文化、缺少道德、缺少人生價值,甚至帶有男性缺失以及瘋狂玩弄男性的女性自我異化的悲劇色彩。身體寫作應該致力于尋找女性的獨立人格、存在價值、創造力及優勢,不能將歷史、社會、文化等人類共有的經驗財富和生命承擔意識拒之門外,使身體的書寫成為一種單純的身體表意或身體表演。女性不走出私人房間,便永遠不可能真正擁有私人房間,當下所空喊的私人房間多少有點向男權社會乞討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