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60年代,被人們譽為“文化奇跡”的世界第一女記者,意大利記者兼作家奧莉婭娜#8226;法拉奇(Oriana Fallaci),在工作中無疑是無人能敵的“狂徒”:她曾任《晚郵報》駐外記者,任《歐洲人》周刊戰地記者,采訪過越南戰爭、印度和巴基斯坦戰爭、中東戰爭和南非動亂,兩次獲得圣文森特新聞獎,一次獲得班卡瑞拉暢銷書作者獎。這個傳奇的戰地女記者,在生活中卻是一個“異類”。
“我對家庭沒有信心。家庭是一種建造來為了更好控制人的窠臼,是一個更好地讓他們對法則和傳統產生順從的地方,它的神圣和尊嚴實際上是不存在的。一切存在著的人們都是一群被迫以同樣的名義生活在同一個屋頂下的,常常相互仇視相互憎恨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她發誓一輩子不會結婚生育,并說過這樣一句不屑的話:“事業是可愛的,愛情是可笑的。”然而1975年,47歲的法拉奇意外發現自己懷孕了,并且雖然醫生檢查出她身患乳腺癌,她還是固執地想要生下孩子。
對女人來說,沒有遭遇愛情時,總認為它是愚蠢的,但一旦觸碰到它,便無法從它的溫情中逃脫。孩子的父親是希臘抵抗運動的年輕領袖帕納古里斯#8226;阿萊克斯,一個個子矮小、其貌不揚,即使散步也會帶著手榴彈的瘋狂男人。在革命的喧囂中,法拉奇與他高調戀愛,但在相戀的第二年,她就明白了這位人民英雄在情感上只是個孩子——當他困窘時會責怪她,丟下一堆牢騷怨語;當他任性發作時,會當著所有人的面諷刺挖苦她;而當他需要她時,便提出讓她一個小時內為他準備好一艘游艇,甚至要求她送他一輛小汽車。
盡管如此,渾身帶刺的法拉奇還是屈服于他。她在他面前就像一位母親,無怨無悔地幫助他,冒著生命危險將他轉移到意大利,讓他繼續革命奮斗;她一次次陪他走出雅典,幫他籌款競選議員……多少次,她差點被他的對手追擊得車毀人亡。法拉奇懷孕后,期待著小生命的到來,會改變自負的情人。不曾料到,帕納古里斯獲悉后大發雷霆,在為數不多的電話中,他用嘶啞、結巴、顫抖的聲音傳遞著他冷酷的建議,“去把孩子打掉,我會付給你一半的打胎錢。”
法拉奇失望極了,在帕納古里斯徹底杳無音訊后,她拿出了工作中的激情和勇氣,決定一個人迎接孩子的到來。遵照醫囑作為患有乳腺癌的高齡產婦,她本該呆在醫院里好好安胎,但懷孕5個月的法拉奇,受不了失去情人,又不能工作的現狀,便四處奔波去采訪,終因疲勞過度在路上流產。
法拉奇第一次嘗到了作為女人失去孩子該有的悲痛,這時消失了幾個月的帕納古里斯,如同靈魂拯救者一般又出現了。法拉奇傷心過后,又恢復了母性的心腸,原諒了他。
這個讓她遍體鱗傷的男人一直困擾著她,直到第二年,他在一場對手蓄意安排的車禍中喪身。“帕納古里斯一直在尋找的東西,也是值得每一個生下來的人應該尋找的東西,它就是自由。”法拉奇在情人死后,還將他們的愛情寫成了小說《人》。但更讓她難以釋懷的是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她寫下了一本名為《寫給一個未出生孩子的信》的書。在書中,她第一次流露出了作為女性柔軟的一面,和那段時光情人帶給她的內心掙扎,以及真實生存著的壓力和痛楚。
2006年9月17日,由于乳腺癌她孤獨離世。在之前接受完手術之后,她堅持要看一眼手術中摘除的腫瘤,“它是我的肌體,我想看一眼。”驚愕的大夫于是將布滿了癌細胞的血肉拿給了她。她開始對著它說話,“你這個可惡的王八蛋!你在我身體里留下孩子了嗎?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