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3年多的婚姻生活中,我所作出的最明智的決定,便是親自動手、全權負責把我們所有的家什統統搬進新家,它成功地使我的“破爛堆”免遭審查的劫難。
我的這堆“破爛”包括:一個生銹的面包盒,我的老房東給我的一個壞掉的除雪機,還有整整4123張光盤……我把這些東西小心地裝進一個個紙箱,一到新房子,就立刻把它們藏到了各個隱蔽之處,比如車庫和地下儲藏室。
妻子最終還是發現了我的“破爛堆”,并進行了一番審查。她一個勁兒地嘆氣,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吹下許多灰塵,嗆得她咳嗽不已。當看到充氣鯊魚時,她忍無可忍地大聲沖我嚷著:“一個成年男人要一只充氣鯊魚到底有什么用?”
呃……這就是我的妻子(事實上所有女人都是如此)需要理解“破爛堆”的地方:它們并不一定非得能派上用場。男人的心理有時很難捉摸,在他們心里,“破爛”通常有兩個用途:要么用來提醒自己曾經蓬頭垢面卻快樂的單身生活,要么用來代表我們對未來
不切實際的幻想。充氣鯊魚屬于前一類,讓我想起在邁阿密海灘邊瀟灑的單身時光;而除雪機則在另一方面代表了我的一種幻覺,幻想著自己某一天會成為修理這種機器的天才。應當指出的是,絕大多數“破爛”屬于第一類。
的確,我們都需要通過保留一些東西來記住我們的過去時光。畢竟,大多數男人不保留期刊,也不用相冊收集照片,甚至不會把過去寫的情書保留下來,但這并不代表我們不懷舊。只是我們太懶惰、太不好意思或者實在太忙,無法去特意紀念過去生命中的某些階段。因此,時光留給我們的只有這些奇奇怪怪的碎片,積攢多了便形成了這“破爛堆”。
對于我的“破爛堆”,妻子最耿耿于懷的只有一樣東西,就是我前面提到過的4123張光盤。她的說法完全在理,既然我們已經有了一個數字圖書館,那我們就應該出售、捐贈或者將這些舊CD送到廢品收購站。所以,每一兩個月,我都會跑到地下室,下決心要照她的吩咐去做。
每當這時,這樣的情形便會發生:我拖出一個個紙箱,開始一張一張地整理光盤,然后總能找到一張——比如說,smokingPopes樂隊的Destination Failure專輯——我把它放進音響,開始回想,在我北卡羅來納州的研究生苦讀生涯中,這張專輯對我有多重要。于是,我盡情沉浸在對當時的回憶中,把音量調到最高,像個白癡一樣跳起舞來。
最終我冒著汗、上氣不接下氣地走上樓,手里緊緊攥著新找到的那張摯愛的舊CD。妻子在樓上搖搖頭。
“親愛的,”我說,“你不懂,正是這張專輯幫我度過了1997年!”
所以你看,“破爛堆”其實代表了我們生活中至關重要的一部分——即便這部分只能存在于我們的想象之中。扔掉這些幻想借以存在的實體便等于是毀掉了我們的夢,把我們變成懶惰且毫無成就的笨蛋。
我們誰都無法完全接受眼前的現實。在這個地理位置變動頻繁的年代,人們從一座城市搬到另一座城市,不斷告別自己的過去,這時我們都希望能和過去有更牢固的連接。這些滿是灰塵的東西便起著時光機的作用,能引起主人對某一特定時期的回憶和情感聯想。
我對“破爛”的感情打動了妻子,她再看到那些朋克搖滾時期的爛T恤,不再覺得惡心。更奇妙的是,她不再執著于清理生活中的“垃圾”,她的物品開始入侵儲藏室。而我,很樂意和她分享我的“破爛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