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一聲,清音朗朗的誦讀,青春曾在您的迎面走來和轉身書寫間更加熱烈;
一次一次,不厭其煩的教誨,歲月一直在我們的自以為是和不以為然間沉淀成長。
講臺上如煙的往事,書桌旁散落的記憶,筆和紙的摩擦,粉筆在黑板上的飛走,你我相識結緣,亦如馨香對花樹的熱愛,從來天地何曾載動……
第一次不認真聽課被您看到,第一次課堂上寫情書被您抓到,第一次主動找您聊天,第一次為您捧上一個蛋糕,第一次聽您幫宿舍取的那個溫暖的名字……
又到9月,當我們采摘豐收果實的時候,發現一季一季,您仍靜立在講臺上,徘徊在那間教室,讓無盡的粉筆灰染著您那或許早已斑白的兩鬢。
9月10日,這個特殊的日子,好想再和您一起銘記往昔求學的點滴,一起追憶昔日似水的年華,一起送上教師節的感恩祝福……
忘不了我一伸手時,她臉上的驚慌,像只受驚的兔子,兩只大眼睛轉移了視線,小鹿似的亂撞著,手攥得緊緊的,一抹潮紅,像水滴在宣紙上,迅捷洇滿她青春的臉龐。
那是高考前夕,學生們都低頭在自修,每顆腦袋像極飽滿的向日葵,沉甸甸地低垂著,是豐收前的一種沉重。我在課桌間來回轉著圈,不時解答一兩個疑問。在這期間,她一直目不斜視地坐在座位上,快速地寫著什么。她面前攤著課本,但我還是在那課本下,輕易就發現了一張粉紅色的信紙,紙上飄著點點梅花,雪花似的。她的字一個一個落到那上面,也如同盛開了的小花。我站她身后看好一會兒,確信她寫的東西完全與學習無關。所以,在她即將寫結束的時候,我含笑地向她伸出手去。
給我——雖是溫柔的低聲的,卻不容置疑。她愣怔半天,慢慢把手上的東西遞過來。
教室里平靜如常,沒有學生注意到這一幕。我把那張紙小心地折疊好,然后又遞還給她。我笑說,青春的東西,要收好。她很意外,吃驚地看我,我俯過頭去,耳語般地對她說,老師也曾青春過,這也曾是老師的秘密。然后直起身來,輕輕拍拍她的肩,對她微笑。她臉上的表情開始放松了,最后舒展成一個燦爛的笑,像三月的桃花。我對她點點頭,看書吧。她聽話地翻開課本,一臉的釋然。
半年后,我收到一封從一所名牌大學寄來的信,是她寫的。信紙是我見過的那種,粉紅色的,上面飄著點點梅花,雪花似的。她在信中寫道,老師,感謝你用最美麗的方式,保留了我青春的完蝗。當時我以為我完了,我不敢想象那后果,我以為接下來該是全班同學的嘲笑,該是校長找了談話,該足家長到學校來。真的那樣之后,我還能抬起頭來嗎?我不敢想象我還能心態難常地參加高考。最后她寫道.老師,謝謝你,給了我一個臺階,一個最堂皇的理由。
青春的歲月里,原是少不了一些臺階的,得用理解、用寬容、用真誠去砌,一級一級,都是成長的階梯。
許多溫暖的瞬間,是學生給予的。像——
生日。自己都要忘了,他們卻記得。上晚自習,推開教室的門,無燈,夜色彌漫著。赫然見講桌的中央,一個碩大的蛋糕,溜圈兒耀著繽紛的燭火。像星光,像霞輝。“祝你生日快樂……”柔曼的歌聲,隨之緩緩響起。我驚愣。
早讀課,因處理欠妥的某事.觸動了心弦,一時竟交集百感,林妹妹般臨風灑淚起來。等恍神,自覺失控,趕緊悄悄避出教室。以為尤人知的,他們那時正凝神誦讀。下課了,還未至辦公室,便有短信追了來:老師,您的心情好多了嗎?笑笑吧,那樣也許會好些。您是我們的老師,所以您明白怎樣做才是對我們最好的……您就堅持您心中的信念吧!嘿嘿,笑是最其魅力的。
依然是晚自習吧。學生各自坐著,或寫字,或在安靜看書。不經意地一甩手,卻驀然覺小臂上一陣銳痛。瞧過去,原來,靠近肘彎的地方,被桌上的一塊有棱角的玻璃,割出了深的口。血,先是往外滲涸,而后,開始如線暢流,很快殷紅一片。幸好傷口不大,我趕緊翻包尋紙。這時,早有同學遞過來厚厚一疊。絹白的。另有叫迎子的,從同學那里尋過創可貼來。大家看著我,目光是關切的。沒事吧,老師?有幾個在說。沒事,上課吧。我打開課本。真的沒事,有他們在。
三年,轉瞬過了。照畢業照。身邊那個位子,本是給一個老師留的。可她因事來不了。位了空著,會影響效果。正要把多余的凳子撤去,站在后排的她,那個叫穩的小姑娘,卻突然向班主任提出,要坐到我的身邊來。穩,是細膩懂事的女生。很小的時候,母親便棄家而去,她一直跟著奶奶和父親生活。是喜歡她的。要拍了,大家調整好表情。突然,她在我耳邊輕聲說:老師,拍第三張的時候,您可不可以用手摸摸我的頭發。我的鼻子一澀。“好。”我說。很快,輪到最后一拍,鏡頭定格前的剎那,我摟過她的肩來。風過,撩起我們的發絲。她在笑,我也在笑。
多么貪戀這樣的一瞬間!沒有更多語言,卻是如此溫暖和契合。
有人說,教師是最易讓心靈蒙塵的職業。確然。因為它太過瑣雜,而又需付出持久艱辛的勞動。這勞動,是要交付一整顆心來承載的。心,也會受傷,會疲憊,會怠惰。可是,當我們的心,于艱澀而舞間。于靈魂怠鈍的罅隙,聆聽到源自另一些心的最純美的呼應時,許多塵濁的郁積,便會悄然淡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