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來一直以為,懷孕就像去菜市場買根蔥一樣容易,所以結婚第一年還刻意不要小孩。直到身邊叫我“阿姨”的小朋友越來越多,同學們聚會都在大談育兒經,而我開了花卻還沒結果,我這才忽然發現,原來生小孩這事,于我而言不是買蔥,而是寒冬臘月去買荔枝了。
就在我糾結著是否繼續順其自然時,父母已經按捺不住。老爸直言不諱,讓我和老公去醫院做檢查;每次周末回家,他都像拿出珍藏的寶貝一樣給我幾張剪報,無非就是“×××易導致不孕”之類。
有一次,我剛進門,老爸就激動不已地沖我嚷嚷:“你趕緊去做一個檢查,剛才電視上說了,很多人都忽視這個了!”他邊說邊在紙上寫出檢查項目、發病原因、發病癥狀等等。我一看,是查“甲減”。
我一頭霧水,撇了撇嘴。見我的態度不夠端正,老爸義正詞嚴地重申:“是查甲狀腺的,很多白領都有患這種病,她們都不懂。這癥狀之一就是脫發,你整天掉頭發……”“拜托老爸,哪個女的不掉頭發啊!”見老爸已經對號入座,我趕緊抗議。“你掉得特別厲害。”天地良心,我頭發的新陳代謝絕對在正常水平線。“還有,你老是丟三落四的,得‘甲減’的人容易健忘。你跟醫生說,讓他給你做甲狀腺彩超,還要抽血化驗。”老爸反復叮嚀。
得,為了讓老人家放心,我只好花了200多塊錢,去做了這個“重要”檢查。當時,接診的醫生非常困惑:“你為什么要做這個檢查,你有什么不舒服嗎?”我苦笑,心想,就當我錢多了燒得唄。
老媽也沒閑著,到處幫我打聽有沒有“送子觀音”。得知某中醫院有個老中醫能夠“妙手回春”,為了能排上號,她大冬天6點多起床去幫我排隊。黑黑苦苦的中藥喝了一碗又一碗,折騰了幾個月,我的肚子還是不見動靜。
中醫不行,那就西醫吧。各種檢查一項一項做下來,又耗去了大半年時間,也沒發現什么問題。那么,再找中醫調理調理……就這樣,西醫中醫、中醫西醫,我就像只沒頭蒼蠅,到處亂撲。
同事也替我操起了心。一日,一位平時關系不錯的領導神秘兮兮地把我叫到一邊,說他認識一位大師,曾經幫助過不孕夫妻。他說,這種現象往往是雙方八字有相克相沖之處,化解一下就可以了。
雖然我認為通過算卦風水解決生孩子問題實在是很不靠譜的事,但是看領導這么熱心,也不好意思拒絕。于是,我請大師吃了一頓飯,又在某個晚上把大師請到家里,畫符、念咒、燒香、跪拜……一晚上忙個不停。末了,大師還宰了只公雞,鮮紅的血繞著我和老公滴了一圈,看得我是心驚肉跳。大師走后,我們又是洗又是擦又是吃祭拜的食物,折騰了大半夜。
付出了這么多努力,心想總該有收獲吧,于是我滿懷期待。開始的幾個月,每到“大姨媽”要來的日子,我心里總是七上八下,好像一個偷了東西的小賊,時刻提防著警察從天而降。遺憾的是,“警察”總是如期而至。每當這個時候,失望、郁悶、憤懣往往伴隨著淚水傾瀉而出,不明白為什么這事這么難,這條路的盡頭到底在哪里……當然,我現在已經不再那么容易激動了,屢遭打擊也有點麻木了,只是還是忍不住會無奈地一聲嘆息。
其實,我對小孩并沒有太大興趣,對生小孩也并非那么渴望,可我沒有勇氣做“丁克”,我不忍心讓公公婆婆爸爸媽媽在公園里看著別人家盡享天倫而自家香火無繼、倍感凄涼。我也沒有勇氣迎接同學、朋友、同事悲憫的表情或嘲笑的眼神,在他們看來,我的生命該是多么不完整;作為一個女人,我是多么失敗。
我曾經很欽佩一位同事,40多歲的她一直沒要小孩,何其瀟灑,何其勇敢。不過最近她告訴我,她有點動搖了。她的一位朋友,在努力多年無果后,終于抱養了一個小孩。朋友勸她:“不如你也去抱一個吧。”她聽后無比悲涼。原來,在她自覺很熟悉、很了解她的親友心中,她始終是一只不會下蛋的母雞!
女同事的遭遇,讓我有兔死狐悲之感。所以,自尊要強的我只能繼續在這條漫漫求子路上戰斗。我就像個一心指望一夜暴富的彩票迷,每次滿懷希望、精挑細選地去買彩票,最后得到的卻是別人中獎的消息。眼見身邊的“難姐難妹”一個個“拋棄”我時,我心里既替她們高興,又不免有些落寞。不知道這個“大獎”,什么時候才會砸到我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