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時光

一男一女緊密合作久了，而且雙方外表都不錯的話，很快就會有江湖傳聞，說二人“有染”。我曾聽過不少被人議論的男女，而我亦曾被人議論過。

跟我一起被人在背后議論的男主角，就是時常跟我享受下午茶的快樂時光，亦是跟我在工作上合作無間的Hans。究竟，我們有沒有“私情”呢?這一點我一直對外只作出簡單的否認，可是我不能多作解釋。漸漸我因為不能解釋而開始不介意被人誤會我和Hans有私情。至少，我、Hans和Hans的太太都清楚知道我們沒有私情。

我所認識的Hans是個外表風流倜儻，外形是王敏德加古天樂的混合體。他的打扮很歐洲品位，愛穿淺色衣服常以優雅時尚打扮。作為廣告公司的半個合伙人，他收入不菲，常以奧迪跑車代步，一口流利的英語和法語。連合作過的女星都時常被Hans的氣質所吸引。

此刻，我跟Hans喝下午茶時，禁不住說出口：“你知道嗎?我自從被傳跟你有私情后，我多了多少女性敵人?”

喝著威士忌的Hans向我微笑說：“我認識的你從不怕敵人，更不害怕小人。”

“你常笑我是小人克星。是因為小人這東西，你愈害怕他，他愈來冒犯。小人這東西不用打，也不用避，你把他們視而不見，把他們悶死就是了。”

Hans咔一聲笑了出來。

Hans跟我說：“謝謝你一直為我守著這秘密，為你幫我背黑鍋而干杯。”

我們一飲而盡。究竟，我守著Hans的什么秘密?

外表很有男性魅力的Hans雖然有了家室，但他同時是個同性戀者。Hans在外面一直有一個交往多年的男朋友。這一點，他太太一直都知道。兩夫婦一直為這位第三者而吵架，Hans一直就夾在太太和情人之間。

我本來不曾發現這秘密。我和Hans工作了數年，從女人的直覺，我只覺得他對我甚至對其他更有女性魅力的女人都沒有興趣，我一直以為他是位忠于太太的好男人。

可是，Hans偶然又會心事重重，不時躲在會議室打神秘電話。有一次，他去了法國旅行，怎料他太太致電到公司問他是否為公事出行，我才知道他一直在外面藏著一個第三者。當然，我當時并沒有懷疑他的性取向，因為你不會聯想一個有太太的男人原來是個同性戀者。

直到有一天，他太太忽然找上公司，矛頭直指向我!她在大庭廣眾下問我：“你是否一直跟Hans鬼混?”我當時立即面紅耳熱，氣得想立即揍她一拳!被她這樣在大庭廣眾下一問，我答“沒有”又有用嗎?

這情況就像在擁擠的電梯內有人放屁，旁邊的人指著你大聲問：“是你放屁嗎?”你答什么都沒有用，因為電梯內所有人都會立即認定是你放屁。最氣人的就是，真的不是我。

Hans回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我道歉，同時他帶了那個神秘的第三者給我認識。他叫Henry，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樣子和感覺都跟Hans很相似，是出奇的相似。就像世上的另一個他，只是二人的年齡相差二十多年而已。

我心里一直想，Hans算不算是同性戀者?還是他是一個自戀的人，他深深愛上了一個跟自己很相像的人。就是這樣，我才知道Hans的秘密。當時我第一個問題就是：“為什么不跟你太太說清楚?”我覺得生活在一起不坦誠會很痛苦。

“我回來后，她把到公司找你的事告訴我。她哭著問我第三者就是你嗎?我當時嚇了一跳。終于我把跟Henry一起已經有六年的事都告訴了我太太。”Hans這樣回答我。

當時我瞪大眼睛問她：“你太太有怎樣的反應?”

Hans說：“沒有反應。很平靜，然后她竟然跟我說，她多希望是個女人。原來，有些事，她已經猜到了。”

“她一定會跟你離婚吧?”因為我一定會這樣做。

“起初我也是這樣想，后來，她冷靜后跟我說，她決不會離開我，也不會答應離婚，她決定就這樣等我。就離婚的問題，我們吵得很嚴重。”

“你為什么可以接受這種處境?還她一個自由吧，也還你和Henry一個自由。”

“她太愛我了，所以恨我，我亦欠她太多，我做不出強行離婚，她說過她會自殺，可是我實在又離不開Henry。我知道我們這樣一起下去，三個人終會有一天一起滅亡。”

我當時有一刻心寒的感覺。在工作上一向冷靜強悍而且心思細密的Hans，竟然把自己捆綁于這個處境之中，直到突然爆炸的一刻降臨。

這個世界我相信有不少人背后藏著一些跟他們外表相違背的故事。我想不到外表理智，做事決斷爽快的Hans面對情義時可以這樣猶豫不決，也想象不到這三個人走下去會有多么的痛苦。

我實在不想令Hans這個炸彈，增添任何壓力，所以有時候，明知別人在背后議論我是Hans的疑似第三者，我也當做充耳不聞。

“Hans，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你。”此刻，我跟他碰杯，讓他輕輕松松地度過這短暫的歡樂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