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漢英親屬稱謂中隱含的文化現象

摘要：稱謂不僅是一種語言現象，更是一種文化現象。漢英兩種語言在親屬稱謂語上有著很大的差異，體現著各自的民族文化和語言習慣。這些差異也體現出了中西方文化不同的歷史淵源和文化傳統。本文從漢英親屬稱謂語的比較出發，通過分析兩者的差異，得出隱含在英漢親屬稱謂系統中的分別是等級制度影響下尊卑分明的中國文化和個人主義價值取向引起的人人平等觀念的西方文化。

關鍵詞：親屬稱謂；泛化現象；個人主義；集體主義

親屬稱謂語是一種非常普遍的語言現象，它代表親族成員之間關系的名稱，也是人們婚姻及血緣關系的一套特殊的語言詞匯。中西方古老文化傳統和長久發展的差異，孕育了漢英兩種語言在親屬稱謂語上不同的語言特征和民族習慣。雖然中西方之間也有著類似的文化現象，但這并不等于完全相同，存在的差異就是區分親屬稱謂中隱含文化的關鍵之處。

一、漢英親屬稱謂的比較

1.漢英親屬稱謂復雜程度的差異

相對于英語稱謂，漢語稱謂語要更加的細致繁雜。在漢語中，人們不僅要區分姻親與血親，如伯父、叔父、姨母和伯母、嬸母、姨父；區分宗族與非宗族，如爺爺、侄兒、孫子和外公、外甥、外孫等；還要區分父系與母系，如姑媽、叔叔、堂姐和姨媽、舅舅、表姐等；更要區分長幼輩分，如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等。而在英語中，親屬稱謂的構成要簡單得多，多數表示親屬稱謂的詞在不同語境中都可以理解為兩種或兩種以上的含義，從而大大的縮減了英語中親屬稱謂詞匯的數量。

2.漢英親屬稱謂中對長輩的稱呼及親屬稱謂泛化現象的差異

漢語親屬稱謂注重輩分，遵從親疏有別，長幼有序。這反映著中國文化中根深蒂固的倫理觀念：長幼有序、內外有別、親疏有異、尊卑不同。在漢語文化中不僅絕對避諱直呼父母的姓名，對于長輩或地位高者更要用尊稱，即使對同輩，也有固定的稱謂，不可直呼其名。另外，在非正式場合中，人們也常借用親屬稱謂來稱呼與說話者沒有親屬關系的人。這就是親屬稱謂的泛化。受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中國人在與他人交往時往往出現把家庭觀念向外推移的現象，把對親屬的稱謂擴大到家庭以外的社會關系中去。無論是對街坊鄰居、朋友熟人還是素不相識的路人，都常以親屬稱謂來稱呼。比如對長輩可以尊稱“大爺”、“大媽”、“老大娘”等，對年齡相仿的人稱呼“大哥”、“大姐”、“大嫂”，對比自己年幼的稱“弟弟”、“妹妹”。相反，英語文化中這種親屬稱謂語的泛化現象比較罕見。在無論是正式還是非正式的社會交往中，非親屬成員之間一般不用親屬稱謂稱呼對方，而會更多的選擇直呼姓名。除一些禮節性場合外，人們甚至在初次見面也會直呼對方名字。“耶穌主張，家庭中的成員平等，他自己就以名字稱呼母親，而且認為子女可以與其父母相爭，可以與他們為敵。因此在英語親屬稱謂中沒有尊卑之別，同輩之間不論年齡大小，均可直呼其名，以表示親切友好。”

二、漢英親屬稱謂中隱含的深層文化

語言既是文化的一部分，又是文化的鏡像折射。漢英兩種語言中親屬稱謂有其各自獨特的命名形式和語用特點，象征和體現了中西方社會結構，人際關系以及價值觀念的差異。

1.社會結構的差異：差序格局與平等格局

西方文化與中國文化形成鮮明對比，這是因為作為西方文化發祥地的希臘是個島國，很早便發展了商業經濟，西方社會的商業文化(或海洋文化)也因此被創造出來。希臘人從事商業活動很早就擺脫了血緣紐帶，發展了以契約為基礎的民主平等的契約社會。商業經濟決定了核心家庭的結構模式，即家庭成員少，只有父母和未成年的子女，親戚也分居在不同的地方。這種松散的家庭和親屬關系簡化了人們相互之間的稱呼，日常生活中少量的幾個稱謂語就足夠了。在契約社會中人們重視個人，強調人人平等，不看重血緣，而注重人與人之間的契約合作關系，在稱謂上也就不講究宗親、輩分和長幼的區別了。其中最能反映這種平等社會格局的稱謂詞就是cousin，它可以指代除了brother和sister以外的所有平輩，沒有內外、親疏、長幼之別，甚至不分男女。

2.人際關系的差異：權勢性與一致性

人際關系是一個社會和文化區別于另一個社會和文化的最為突出的一部分。我們可以把形形色色的人際關系概括為普遍存在的權勢性和一致性關系。簡單地說，“權勢”指尊卑或上下關系，是人與人之間不平等的關系，而“一致性”則指平等的關系。

在以血緣為紐帶的差序格局的宗法社會中，人與人之間必然會存在等級取向的不平等關系。漢語親屬稱謂體系中充分展現了上尊下卑、男尊女卑的倫理道德觀念，這跟孔子儒家哲學對中國人際關系的深遠影響是分不開的。從西方文化的歷史發展角度來看，西方文化源自猶太宗教和希臘哲學的融合，兩者之間一個重要的共同點就是個體靈魂的觀念。西方文化中等級和身份觀念比較淡薄，偏向一致性的人際關系。人際交往中充分展現人人平等的觀念。人們常采用對等式稱呼語，在稱呼上較少受到等級和身份的限制，家庭成員和親屬之間也習慣直呼其名。晚輩直呼長輩的名字不僅表示上下輩之間的平等，還表現了他們之間的融洽親密。

3.價值觀念的差異：集體主義取向與個人主義取向

價值觀是任何一種文化都具有的，每一種文化都有其獨特的一套價值觀念系統。親屬稱謂語的泛化也反映了中西文化各自價值觀念體系中核心部分的差異——集體主義與個人主義。

綜上所述，漢英兩種語言在親屬稱謂語上存在著巨大的差異，表現出各具特色的民族文化和語言習慣。前者具有描述性，豐富、復雜，而后者具有概括性，簡單、籠統。這些差異準確地映射出隱含在親屬稱謂系統中的中西方文化不同的歷史淵源與文化傳統。隱含在漢語親屬稱謂系統中的是等級觀念造成的長幼親疏尊卑分明的中國文化，而英語親屬稱謂系統則體現了個人主義價值取向帶來的人人平等的西方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