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7歲了,郁薇還是單身。
上哪兒才能找到Mr.Right?郁薇從很多雜志和電視劇里了解到,最有可能遇到優質男人的地方就是飛機上和五星級酒店里。愛情既然等不來,不如主動出擊。于是,她每周末都去五星級酒店的咖啡廳點一杯咖啡,或是到自助餐廳小敗一把。
郁薇就像株靜默的香水百合,在酒店的角落里散發著暗香。每次,總會有人上前跟她搭訕、曖昧靠近、甚至旗幟鮮明地邀約,可都被她拒絕了。而她像一個資歷深厚的珠寶師一樣,在這一堆鉆石男人中唯獨相中了馬克。
愛情的初始,往往是戀上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看到的男子,馬克就是這樣出眾的人。他的著裝簡潔隨意,但看得出是用心搭配的結果。喝咖啡時,他不會發出不雅的聲音,更不會如財主“范兒”般甩出鈔票給小費。
結賬時,馬克付的是現金,但郁薇還是瞟到了他登喜路皮夾里的黑卡。郁薇心里很高興,能跟這佯溫文爾雅、含蓄內斂的金質男人發展一段戀情,也不枉費她這幾個月因為出入酒店而花掉的銀子。
Cash愛情,就是把“含金量”視為情感第一指標的男女情感。愛錢沒有錯,想要一段物超所值的愛情也沒有錯。在遇到馬克之后,郁薇更堅定了對愛情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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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會帶郁薇去私房菜館,會在飯桌上毫不客氣地糾正她挑食、過度嗜辣的毛病。一次,郁薇穿了件胸口綴滿金屬箔片的V領毛衫,止不住的春光乍泄吸引了很多男人的粘膩目光。馬克皺了皺眉頭,脫下夾克后以“命令”的口吻讓她穿上,直到拉鎖拉到下巴他才安心。
兩人雖然親密不少,但只此而已,因為馬克從未對郁薇表白過心意。郁薇為此感到不安,她把手指指甲啃禿了,才想出一個逼馬克表白的計謀,那就是給他找個假想敵。假想敵有現成的,比如佟鑫來。他也是郁薇在五星級酒店里邂逅的,這個建材新貴頗有些富貴適人的架勢,全身名牌加上BMW座駕都遮蓋不了他言語上的淺薄直白以及舉止上的霸道粗陋。
某天馬克打來電話,想帶郁薇去郊外玩,可郁薇蜻蜓點水般說了個不字,還搬出了“佟鑫來”的名字。或許因為信號不好,電話中伴有嘈雜的嗡鳴聲,郁薇分辨不出馬克那句“玩得開心點”里頭有多少不開心的成分。
跟佟鑫來吃西餐,他的夸夸其談就跟平底鍋里的香煎牛仔骨一樣滋滋冒油,郁薇無聊地向窗外望去,出神地想著馬克。佟鑫來拿她的走神兒當陶醉,得意地問:“這就是三毛憧憬的櫥窗生活吧?”郁薇轉過臉,問他是不是也喜歡三毛的文字。佟鑫來大笑:“哈哈,我說的是電影《三毛流浪記》里的三毛。”此人眼中不可一世的優越感,讓郁薇恨不得抄起面前的海鮮濃湯倒到他臉上才解氣。
3
用餐結束后,郁薇讓開著BMW送她回家的佟鑫來多走了三站路,等他走遠后,她再坐公交車回家。十多分鐘后,馬克出現在她家門口。郁薇驚訝地來不及掩蓋身后屋子的狹促以及身上那套廉價睡衣的尷尬,就被他滿身的酒氣駭到了。
她給馬克倒了杯水,然后邊流淚邊賭氣地說:“看到了吧,我的家只有一室一廳,而且還是租來的。一直以來,我只想把自己托付給一段Cash愛情,托付給一個優質男人,然后徹底地跟這種清貧的日子說再見。你可以說我拜金、現實,可以不再理我,但你沒必要喝得爛醉來折磨自己,我看著心……”那個“疼”字,她始終說不出口。
馬克啞著嗓子說:“我不是故意跟蹤你的,我只是不放心那個男人,怕你吃虧。其實我跟你一樣,也是個拜金的人。”這話讓郁薇收住了淚,囁嚅著嘴唇卻發不出聲音來。
馬克繼續說:“為成為有錢人,我不得不拼了命地跟在有錢人的屁股后面,雖然經常出入高級酒店,但也只是有錢上司雇來的私人助理,替他奔走出謀劃策,完成任務后去他入住酒店匯報工作。至于別克車跟黑卡,不過是他指派給我的工作行頭而已。”
郁薇哭出聲來,她覺得自己命苦,不,是心苦。只怪自己運氣差,對他動心動情久了,他才和盤托出。她由怨生恨,掄起拳頭不斷地捶在馬克寬厚的脊背上。他不閃躲也不辯解,任她一下一下重重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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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曉彼此的底細后,注定不能成為互補互助的戀人關系。五星級酒店儼然成了郁薇的傷心地,她決定再也不去了,她要跟馬克成為過去式。所以,佟鑫來當仁不讓地成了她這段未遂愛情的出路。他會拿LV包包,甚至是一輛花冠來誘惑她。可馬克說的那句“怕你吃虧”卻無數次在她心頭倒帶重放。
下班回家后,郁薇躺在浴缸里,座機響了,她趕緊裹上浴袍去接,斷了。她重新躺下,手機響了,她又趕忙起身去接,是佟鑫來。佟鑫來帶著不耐煩的口氣問她為什么不接電話?郁薇說她在洗澡。
他帶著十足狐疑的口氣追問:“那手機怎么就接了?”郁薇心里一聲嘆息,冷淡地問他有什么事。他語氣陡然轉換到得意調頻上,說:“我帶你去個VIP俱樂部,記得穿漂亮點。”郁薇不知哪里來的抵觸情緒,說:“改天吧,我今天很累。”他不滿地說:“為了你,我已經推掉了好幾個重要的約會。”
郁薇還是拒絕,佟鑫來暗示:別的女人排著隊的都想跟他去。郁薇毫無半點醋意地說:“祝你們玩得開心。”電話那端的佟鑫來氣急敗壞:“你真的是一個人在家嗎?”
郁薇果斷地掛了電話。她清楚地意識到,女人情感上的尊嚴比一份鮮活的愛情更需要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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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下班的時候,天氣很陰沉。一陣緊似一陣的冷雨急促地打在人的臉上,路上的行人都在倉惶趕路,交織的車燈不停地閃耀著,這一切讓郁薇有了兵荒馬亂的感覺。
突然,馬克撐著傘出現在她面前。他抓起她的手,快速地將她塞進了停在一旁的出租車里。她想逃,可剛才一個人行走的寒意使她感到孤單凄惶。此刻,正是他牽她手的溫度和堅持,使郁薇有了安靜順從的理由。
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排隊掛號,抽血化驗,上樓下樓,郁薇像個沒有主見的孩子任由馬克安排。直到馬克問她餓不餓、冷不冷的時候,她才委屈地嗚咽起來。
原來,馬克從本地新聞上看到,郁薇家門口的饅頭鋪子被查出售賣染色毒饅頭,已被工商執法人員查封。他知道,郁薇最愛吃那一家的玉米饅頭,可長期食用這種毒饅頭的話,會傷及肝腎。所以,他急忙奔去找她,然后又馬不停蹄地帶她來醫院做檢查。
女醫生笑著跟郁薇說:“你老公對你這么好,你真是有福氣啊。”郁薇沒有辯解,只是如釋重負地笑了。
郁薇歪在馬克懷里,說:“以后我想吃玉米饅頭的話,得跑好遠的路才能買到。”馬克輕聲地說:“那我就去學蒸玉米饅頭,保證每天為你供應。”馬克把一個亮晶晶的東西遞到她的手里,那是他傾囊買下的一套小小的兩室一廳房子的鑰匙。實際上,他傾其所有也只夠付首期,但房產證上寫的卻是馬克和郁薇的名字。
Cash愛情也可以盛開在連理枝頭,只要情感先一步讓他們淪陷。五星級酒店里又出現他們的身影,周末去喝一頓精致的下午茶,或是紀念日里去吃一頓自助餐。他們衣著挺括、舉止嫻雅、眼神膠著,許多旁人都羨慕著,因為愛過的人都看得出他們之間的濃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