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丈夫

引發妒忌

露絲長得又矮又胖，靠掏魚的內臟為生，所以總是臟兮兮的。她住著一間搖搖欲墜的破屋子，可是從來不抱怨。鎮上的女孩一個接一個嫁給了當地的男子，露絲不知道自己會成為誰的妻子。

村子外面的一塊沼澤地里住著一位編籃子的老人，露絲拿著六個金幣，找到他，說：“我想要你為我編個丈夫。”老人回答說：“一個月后來取吧。”編籃子的老人覺得露絲這么信任他，決定給她編一個最好的丈夫——柳枝丈夫。

一個月過后，露絲在編籃子的老人的安排下，在教堂里見到了她英俊的柳枝丈夫，心里非常高興。洞房花燭后，柳枝丈夫就對他的妻子說：“這個床壞了。我來修好它。”與其他好丈夫一樣，他開始修床了。愉快地度過了第二個夜晚，柳枝丈夫說：“這個屋頂漏雨，給我個梯子，我來修好它。”第三天的晚上，柳枝丈夫看著露絲，說：“沒有你，我將看不見水中的月亮，天上的云彩。”

隨后的幾個星期，村里的人們就開始注意到露絲身上發生了變化。她開始唱歌了，頭上還戴了花。經過露絲的家時，他們發現房子已經被粉刷一新，窗戶閃閃發光，門也不東倒西歪了。你一定會認為這些變化會讓村里的人非常高興，不，他們一點也不。相反，那些妻子們指著她們的丈夫說門需要修了、床需要整了、窗戶也需要清理了，男人們開始偷偷責怪露絲和她的柳枝丈夫。

村里有一場婚典，露絲和她的柳枝丈夫也被邀請去了。婚禮上，柳枝丈夫拉起露絲開始跳舞。柳枝丈夫跳得是如此的好，他牽著他矮胖的妻子就像牽著一根羽毛，這對露絲來說，如身在天堂一般。女人們都想和柳枝丈夫跳上一曲，但柳枝丈夫看都不看她們一眼，對露絲說：“你是我活著的唯一理由，我只愿陪伴在你一人身邊。”想和他跳舞的女人聽見了他說的話，都生氣地離開了。

第二天，村里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摩擦。鐵匠的妻子抱怨：“你從來沒對我說過一句甜言蜜語。”面包師的妻子則吼道：“你整天就知道瞅別的女人。”那些男人們紛紛逃出了家門，聚到了酒館里。他們咕噥著：“那個柳枝丈夫成心在我們面前顯擺，他根本不能算是個男人。他還不吃東西呢，他連抱怨都不會，甚至，他連放屁都不會。”男人們一致認為事情不能再這么下去了。與此同時，女人們也聚集在廚房里，經過一番商議，決定不能讓事情這么發展下去了。

一個星期后，露絲正在灌木叢里摘漿果，裁縫的妻子走到她跟前，四面張望后悄悄地說：“親愛的，我來只是為了提醒你，你的丈夫曾私會過別的女人。你不能相信男人，他們都一個貨色。”露絲非常生氣，她甩開裁縫的妻子，跑回到家中，但是她不想驚動她的丈夫，就什么也沒有說。

那天晚上，鎮上所有的男人和女人第一次如此一致地認同他們需要做點更激烈的事。

幾天后，編籃子的老人發現村民們都站在門外，裁縫的妻子哭得很傷心。老人問：“怎么啦？”面包師的妻子嘆了口氣，說：“她不能生育。”屠夫補充道：“以后等他們老了，誰來照看他們呢。”“所以我們來您這，想看您能不能給我們用柳枝做個孩子。”說著，裁縫拿出了一包金幣。編籃子的老人說：“沒問題，一個月后來取吧。”

差點誤殺

一天晚上，露絲正在烤火，門被敲響了。柳枝丈夫打開了門，村民們就站在門外。裁縫妻子的懷里抱著一個包裹，包裹的嬰兒在哭泣。露絲問：“怎么了？”屠夫指著柳枝丈夫，咬牙切齒地說道：“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酒店老板冷言冷語道：“你這個惡心的東西，不是人的東西。”

裁縫扯掉毛毯，露絲看見了那個柳枝寶寶。他有著與她丈夫一樣的鼻子和眼睛。她喊道：“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可是柳枝丈夫什么也沒有說，他從來沒有看過同類，可是現在——他一直盯著這個寶寶，心中充滿了溫柔。露絲從他的臉上讀出了這一切，一陣心酸涌上心頭，她癱在了地上。

裁縫說：“臟東西，燒死他！”他一把抓起嬰兒，要把他扔向火堆。就在這時，柳枝丈夫發出一聲喊叫，飛快地撲向孩子。露絲叫得很可怕。她拿起燃油燈，扔向丈夫。燈油灑得到處都是，火苗躥到柳枝丈夫身上，他想要撲滅這些火，可是他的手指卻沾上了油，燃燒起來了。他奔了出去，痛苦地叫喊著，一頭栽進了水塘里。

屠夫似乎很滿意：“哦，看樣子這招很有效。”村民們看都沒看露絲一眼，就回家吃晚飯去了。回去的路上，裁縫的妻子將柳枝寶寶扔進了水溝，還踩了踩他的臉。

第二天，露絲在大路上游蕩著，哭泣著，她問過路人：“你見過我的丈夫嗎？”可是沒有人搭理她，她蹣跚著向家里走去，這時她聽見水溝里傳來一陣哭聲。她跪下來一看，是柳枝寶寶。露絲在他的臉上看見了她丈夫的眼睛，她丈夫的鼻子。她把他攬入懷中，帶回了家。

然而，編籃子的老人對此卻一無所知。有一天，他想要去看看他的杰作生活得怎么樣。但裁縫的妻子告訴他，孩子已經死了。老人非常沮喪地離開了，在通向沼澤的路上，他突然聽見灌木叢中傳來一陣聲音。老人就問：“誰在那？”

出現在他面前的正是殘缺不堪、渾身泥污的柳枝丈夫。他面目全非了，手被火燒掉了，胸部也是大片燒焦的柳枝。老人傷心地自言自語：“他們到底對我的孩子做了什么啊？”柳枝丈夫什么也沒有說，因為他已經沒有舌頭了。

老人把柳枝丈夫帶回了家，一邊為他修補，一邊氣憤得心里像火一樣在燃燒，他打算找露絲理論。在荒蕪的花園里，老人看到了露絲，她站在那里，手里還抱著一個小孩。她在為那個小孩唱搖籃曲，還一邊哭著，這是他聽過的最悲傷的搖籃曲了。老人發現那個小孩就是他編制的柳枝小孩，一下子寬慰了不少。他問露絲：“你怎么會有這個小孩，你為什么要趕走你的丈夫？”

露絲見到了老人，就止住了哭聲，告訴了他事情的始末。老人說道：“你真是個傻瓜，這小孩是我編制的，你的丈夫是清白的。”

在老人的住處，露絲見到了她的柳枝丈夫。露絲抱住他，哭得是那么傷心，連幾里以外的小鳥聽見她的哭聲，都紛紛飛走了。

幾天以后，村里人看見編制籃子的老人站在教堂外面。老人說：“我很快就不再編制籃子了，我要完成一項杰作——做一個柳枝女士。無論誰，只要他給我最好的禮物，我就把柳枝女士送給他。”說完，他就離開了。

逍遙離去

第二天，整個村子的人看起來都對柳枝女士漠不關心，可是暗地里都在秘密籌劃著。一個月的期限到了，編制籃子的老人又來到了村子里。村民們帶來了他們的禮物，裁縫做了一件非常奢華的外套，擠奶師帶來了十二大包糧食，馬夫帶來了最好的馬，最后來的是屠夫。他做得比其他人都出色：兩頭公牛，四頭母牛，還有十二頭羊。他還事先將他的妻子鎖在了煤房里。

那位編制籃子的老人看了看屠夫，然后說：“我想這個獎勵應該歸屠夫所有。我先帶些禮物回去，然后再把柳枝女士送來。”屠夫咧開嘴，高興地笑了。擠奶師就問了：“我可以把我的糧食拿回去嗎？”老人說：“不行不行，送出來的禮物是不能討價還價的。”然后他就將所有的禮物弄上了馬。村民們本來可能會相互廝打，但是他們實在是太迫切了，為了能看見柳枝女人，他們就站在那里等著老人和柳枝女人的到來。

老人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柳枝女人坐在馬上，裹著一件薄紗外套，如同一位新娘。老人伸出一只手，將柳枝女士牽下了馬，就騎馬離開了。

屠夫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柳枝女士去掉了薄紗，脫下了外套，然后屠夫看到了一個身材很矮，臉蛋粗糙暗黃的柳枝女士。更糟糕的是——她從頭到腳都覆蓋著一層荊棘。

柳枝女士跑到屠夫面前就要吻他，屠夫被扎得哇哇大叫，這時他看到老婆已經從煤房逃了出來，正朝他奔來。醒悟過來的面包師說：“這個老騙子，他耍了咱們。”他們立刻調轉頭，回去找老人算賬。

然而老人早已不在了。當他們一路磕磕絆絆地趕到老人的家里時——那位老人、柳枝丈夫、露絲和孩子，包括那些村民的禮物，早就無影無蹤了。★

（編輯：高俊插圖：安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