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區

與那位強硬、鐵腕、個性鮮明、會直言批評奧迪的喬光樸式的國務院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第一任主任李榮融不同，繼任者王勇顯得低調很多—今年兩會期間的一個細節是，當稍早步向會場的工信部部長苗圩、證監會主席尚福林被大批記者團團圍住時，他并沒受到這般“禮遇”。直到他走過采訪區后，方有記者恍然認出這就是那位120多家央企的新任大管家。

從去年8月24日上任以來，王勇履新國資委主任將滿一年。“除了重組步伐放慢外，好像沒感覺到什么大變化。”數位專家學者向《環球企業家》表示。

低調并不意味王無所作為。三大石油公司和三大航空公司的高管調整、查處中鋼集團總經理黃天文腐敗案，工信部副部長奚國華調任中移動……雖然央企高管的任命一般由中組部決定，但這一系列調整被認為必然與擅長人事改革的王勇是分不開的。這似乎也印證了其上任之初外界對他“溫柔的鐵腕”的印象。

最新消息是，自4月底以來，一場由8個調研組、200多位各界人士組成的調研活動正在120家央企密集展開，涉及52個課題。這是王勇上任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調研，將用半年左右的時間，進一步摸清現階段央企資產和管理情況，為改革重組打好基礎，推動國資委職能從資產管理向股權管理轉變。

從某種程度上說，王勇延續了李榮融時代國資委的大多數政策思路。除了央企重組外，董事會試點改革也是李榮融在任期間最重視的制度改革之一。不過截至去年底，建立董事會的央企僅有32家，僅占全部121家央企的26.4%。這也成為李榮融7年任期內未竟的事業目標。

推動央企向現代股權結構公司演進將是王勇接下來的工作重點之一。今年初以來，國資委已在多家央企中召開了建設規范董事會工作會議，而近期的石油公司高層變動，中石化傅成玉和中海油王宜林出任的都是此前沒有設置的董事長職務，這被認為是王勇借此次三大石油換帥，將業界期待已久的央企董事會治理進一步擴大、提速。

“讓董事會有權聘任和解聘經理層，是央企董事會試點的必選項，也是董事會改革的核心問題，而現在還沒有突破。”北京求是聯合管理咨詢有限公司董事長安林對《環球企業家》表示，“這是董事會試點工作中所有問題的中心，如果這個結打不開，其他結也不可能打開。”

且慢重組？

此前李榮融曾多次表示，要在去年底前將國資委監管的央企數量減少到100家以內。該任務顯然并不容易完成。王勇接手時，央企的數量是123家。最難的，就是人事安排。“兩個央企的整合絕對不能簡單做成兩個央企總部的整合。”國資委某高層稱。

2010年12月23日，王勇在中央企業負責人會議上首次正式在媒體面前亮相，全面談論推進央企結構布局調整思路，包括推進央企重組和整體上市，提出“一大目標”是做強做優中央企業、培育具有國際競爭力的世界一流企業。

就在此前一天，籌備三年之久的“中投二號”國新控股有限責任公司終于成立，這也是國資委繼國開投、誠通之后成立的第三家國有資產經營管理公司。但與業內普遍認為的央企重組借此將駛入“快車道”不同，直到今年5月23日華星集團劃給國新公司，才拉開其收編中小央企的序幕，國資委監管的央企數量也減少為120家。

“央企重組首先要保證重組的質量和效果，而不是為了減少戶數硬推重組。”繼國資委副主任邵寧去年9月首次提出央企重組“質量論”后，王勇也在央企負責人會議上表示：“數量不是決定因素，更重要的是企業的質量。我們要起到中央企業應該起到的引領作用、主導作用，然后進一步去和地方國有企業、民營企業、外資企業加強整合、合作。”

推動央企整體上市的力度也在加大。在今年初的央企負責人會議上王勇表示，2011年國資委將鼓勵央企不留存續資產的整體上市，主業資產已整體上市的，通過多種渠道實施集團層面整體上市。

2007年，國資委圈定了30家整體上市的央企名單。但無論是剝離非主營業務還是整體上市，其中真正實施“整體上市”的屈指可數。

業內人士認為，央企整體上市之所以進展緩慢，一方面是資本市場波動會影響到推進速度，另一方面是央企整體上市后，國資委能不能持股，以及持股帶來的相應法律地位問題、各方權益平衡問題是重要因素。

按照國資委十二五規劃，今后的工作重點是央企要做大做優。今年兩會召開前夕，天則經濟研究所發布了《國有企業的性質、表現與改革》報告。報告顯示，如果把過去8年名義利潤總額中去除各種補貼等收入，2001年至2008年，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平均的真實凈資產收益率為-6.2%。“國有企業扣除地租、資源租等國家政策優惠后，實際上存在巨額虧損。”該報告執筆人之一、天則研究員趙農對《環球企業家》表示。

而央企海外投資失利的顯性虧損問題也急需國資委加強監管。2010年，中國鐵建在沙特輕軌項目中最大損失鎖定為13.85億元；因利比亞動蕩而導致的中國公司損失亦數額不小。為此，6月27日，國資委連續公布《中央企業境外國有資產監督管理暫行辦法》和《中央企業境外國有產權管理暫行辦法》，對央企海外投資加強監管。王勇表示，“十二五”期間，中央企業要加快“走出去”，但也要“量力而行”，央企必須加強對風險的控制，防止盲目對外投資、搞“洋躍進”。

“李榮融前幾年已經將最難的硬骨頭啃完了，王勇所要做的只需穩步推進就好了。”與李、王皆十分熟悉的原國資委企業改革局副局長周放生說。但在“國資法”起草小組成員、中國政法大學法學教授李曙光看來，在新的歷史時期，一味沿用老思路、蕭規曹隨是不行的，“國資委和國企的定位及改革，怎么落實國資法，這些關鍵問題王勇現在都還沒怎么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