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也滋養了一方器物,四川陶器在中國,乃至世界可謂獨樹一幟。專項的四川陶器研究已經有很多,本文打算按歷史順序及其典型器物,為藏友描繪出四川陶器的總體形象,使大家對四川陶器有一個總的認識。
一、古蜀國時期陶器
四川有考古學依據的文明史可以追溯到寶墩文化,距今大約4500~3700年。寶墩人以狩獵為主,傳統農業尚未啟蒙,遺址出土了數十件石箭鏃,陶器也在此時出現。
古蜀經歷了蠶叢、柏灌、魚鳧、杜宇、開明五個王朝,公元前316年為秦國所滅。古蜀國時期陶器有兩大類型:本土類型和古羌類型。三星堆出土了數以億計的陶器殘片,足可說明當時陶器的種類已頗為豐富。據考證,秦以前成都平原多為澤國,古王朝多與水或治水有關。所以本土類型許多陶器與水有關,如白陶船形器、紅陶魚鳧(圖1)等。
古羌族是中華民族的重要來源之一,特別是居住在甘肅、青海以及四川西北部的“子拉”部。在3000多年前的印度史詩“摩珂婆多”稱華夏族為“支拉”,漢以前國外稱中國陶器為cinaware(音支拉瓦)。四川古羌族特征的陶器主要分布在岷江、雅礱江流域,其中最典型的是羊頭罐(圖2)。羌族是羊崇拜的民族,“羌”字就是羊的變形。
二、漢代四川陶器
兩漢時期是我國封建社會的全盛時期。作為文化的載體和文明的表征,漢代陶器凝煉著泥與火的藝術,是漢代文明之光的集大成者和漢代文化藝術的集中體現者。在漢代陶器世界中,四川陶器無疑是最具影響力和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漢代是四川的鼎盛時期,秦代建成的都江堰使川西平原“水旱從人,世稱天府”,秦末及漢代的多次戰亂均未波及四川,數百年的和平使四川豐衣足食,非常繁榮,古成都曾入選“三都賦”而使“洛陽紙貴”,這一切在漢代川陶上都有所體現。古蜀文化的積淀折射,漢文化的沁養滋潤,從天上宮闕到地下人間,從歷史空間到現實生活,舉凡世俗的一切,舉凡思想的極致,舉凡仙地冥界,凡想象所及,四海八荒的無不盡入四川陶塑的范圍。這些陶器,大氣張揚,釋放著生命的活力,將一幕幕精彩的場面,一個個鮮活的人物,一個真實的漢代四川還原在世人目前,將精深博大的四川漢代文化詮釋得淋漓盡致,解讀得異彩紛呈。
漢代四川陶器大氣雄渾,雖經千年歷練,歲月侵蝕,神韻依然。你看那擠眉眨眼、動作詼諧的說唱俑,抬手鼓氣、蓄勢待發的吹竽俑,決不是濫竽充數(圖3、4)。
漢代陶俑,市井百態無不盡入其中,一中年婦人攏手背孩,在市井中閑逛,背上小孩探出頭來,一副好奇模樣,真是一幅漢代絕好的寫生畫(圖5)。
東漢時期道教神仙思想的盛行,對漢代喪葬藝術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人們視死如生。漢代陶器藝術中沒有生命消亡的陰影,而是充滿對生命的禮贊和渴望,對生活的熱愛與追求。冥器中的燕好俑是對生命的最好詮釋(圖6)。
漢代四川陶人物俑往往造型夸張,滿臉含笑,其笑容多為微笑,幽默的、陶醉的、滿足的、含蓄的、神秘的等等,充分體現了漢代四川那種富足、恬淡、悠閑的生活。可以說“川陶無笑不成俑”,其豐富性和歷史厚重感遠超什么蒙娜莉薩的微笑。
動物俑基本寫實,并以突出神韻見長。動物俑以豬、狗、雞、馬為多,造型準確、形象生動,但不重細節。瞧這一家子和它們憨厚的朋友(圖7、8)。
“方相氏”是漢代人神游八荒的產物。方相氏源于上古傳說,面目猙獰,蒲扇大耳,怒目圓睜,口吐長舌,身披虎皮,一手握蛇,一手持斧。古人的想象力真是豐富,能夠把想象的東西物化,真是巧奪天工(圖9)。
漢代四川畫像磚內容豐富,從各個方面反映了漢代世俗生活和精神世界,有拜訪、宴飲、娛樂、出行等等(圖10),歷史價值、藝術價值都很高。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神仙題材畫像磚。西漢中期,張道陵在四川鶴鳴山創立道教,很長一段時間,道教在四川影響很大,反映在陶器上就是產生了許多精美神秘的神仙題材畫像磚。圖11“羽人”反映的是傳說“湯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載于烏”(《山海經#8226;大荒東經》),扶桑樹、金烏,二日輪值,一個完整的故事。古人的想象是多么豐富!.
漢以后,以邛崍窯為代表的青瓷登上歷史舞臺,逐漸代替了陶器。直到兩宋,四川陶器再度輝煌。
三、宋代四川陶器
宋代四川最著名的陶器是“宋三彩”。 兩宋時期,中原戰火紛飛,四川則安定團結,富甲天下。四川宋三彩是對中原“唐三彩”的直接繼承。“安史之亂”以后,流行于中原為貴族陪葬的唐三彩逐漸銷聲斂跡,由于經濟繁榮、社會富庶、地域閉塞、社會安定,珍貴的三彩,已成為四川尋常百姓的陪葬品。四川是道教的發源地,宋代的四川民眾普遍篤信道教,在濃烈的迷信和讖緯思想下,驅除邪魔鬼怪的風氣日盛,這些風俗習慣充分反映在宋代稀奇古怪的三彩俑造型上。在宋三彩發展的鼎盛期,制作了許多極為精美的三彩俑,如饕餮獨腳俑、匍匐俑,以及各類文武百官、市井人物等等(圖12、13、14)。最有趣的是生肖俑,大多獸首人身,身穿官服,拱手而立,表情嚴肅,一副草木為官、禽獸食祿樣(圖15),也算老百姓對官場的一種理解吧。
進入南宋以后,由于連年戰亂,四川的經濟受到了極大影響,宋三彩也受到了沖擊,從此每況愈下,產品質量嚴重下降,流于形式,釉色稀薄,紋飾模糊不清,個頭普遍矮小,燒成溫度也有所下降,極易脫釉和破碎,基本沒有新的器型出現。入元以后,這類三彩俑基本徹底消失。
宋元時期,川西南一帶的陶器自成體系,印紋陶罐上精細的人物紋與寫意的生肖動物紋相映成趣(圖16),罐蓋上的神秘圖案至今不可解釋(圖17,所有這種圖案都是八角形八個圈)
四、明三彩
元代蒙古人的鐵騎踏碎了四川人的宋三彩。明王朝建立,四川藩王大都和平歸順,四川經濟持續發展。藩王在成都琉璃廠窯設官督造王府冥器。四川明三彩制作精美,紋飾繁復(圖18),但藝術性不如漢陶和宋三彩,由于數量稀少,價格反比宋三彩貴了許多。此時普通百姓大多已經采用紙制品陪葬,三彩器陪葬只是貴族的專利,四川明三彩成為冥器最后的輝煌。
五、清代四川陶器
明以后四川戰亂不斷,先有張獻忠屠川,后有吳三桂之亂,人民流離失所,十室九空,四川陶瓷窯口基本斷燒。清康熙始有“湖廣填四川”,人口漸漸稠密,人民生活用品斷不能缺,瓷器由外地流入,工藝相對簡單的陶器轉向大量生產日常生活用品,產品以四川本地粘土和礦物為原料的釉陶為主,其中以榮昌窯(圖19)較為著名。
綜上所述,四川陶器歷史悠久,具有濃郁的地方特色,漢陶和宋三彩是川陶中的佼佼者,其歷史價值、文化價值和藝術價值都值得收藏、研究。
(責編:雨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