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兒爺”的前世今生

最早聽說“兔兒爺”，是看電視劇《四世同堂》，劇中祁老爺子從小攤兒上買了一個“兔兒爺”哄孩子。可能因為“兔兒爺”是老北京獨有的風(fēng)物，鏡頭給出它不少特寫，看上去模樣怪怪的，至于為何呼“兔”為“爺”卻并不得而知。于是，后來讀小說時，便對有關(guān)“兔兒爺”的描寫格外經(jīng)心。老舍先生說那“兔兒爺”——“臉蛋上沒有胭脂，而只在小三瓣嘴上畫了一條細線，紅的，上了油；兩個細長白耳朵上淡淡地描著點淺紅；這樣，小兔的臉上就帶出一種英俊的樣子，倒好像是兔兒中的黃天霸似的。它的上身穿著朱紅的袍，從腰以下是翠綠的葉與粉紅的花，每一個葉折與花瓣都精心地染上鮮明而勻調(diào)的彩色，使綠葉紅花都閃閃欲動。”《四世同堂》是老舍先生戰(zhàn)亂時期在重慶創(chuàng)作完成的，這些津津樂道故土風(fēng)物的精致文字，包含著多么濃郁的鄉(xiāng)愁啊！

舊時過中秋，祭月是主要的活動。到了八月十五傍晚，家家戶戶的庭院里，都要面向東南方擺設(shè)一張八仙桌，供以瓜果、月餅、毛豆枝、雞冠花、藕、西瓜等。桌前鋪有一塊紅氈供人們祭拜之用，布置停當(dāng)后，只見月亮漸漸由東南升起，家中的女子（京城習(xí)俗中，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一說）依長幼順序，一一叩拜月亮。供畢，全家團坐，飲酒賞月，分享瓜果、月餅等祭品。故民間又稱中秋節(jié)為“團圓節(jié)”。桌上的毛豆枝，是專門為“兔兒爺”準備的。

爺，是封建時代對地位尊貴者的敬稱。每逢中秋，“請”一尊泥塑的“兔兒”且稱之為“爺”恭而敬之地“供”起來……這種風(fēng)俗源自一段民間傳說：有一年，北京城里忽然鬧起了瘟疫，幾乎家家都有病人，吃什么藥也不見好。月宮嫦娥看到人間燒香求醫(yī)的情景，心里十分難過，就派玉兔到人間去為百姓消災(zāi)治病。于是，玉兔變成一個少女來到了北京城，她走了一家又一家，治好了很多病人。人們?yōu)榱烁兄x玉兔，都要送給她東西。可玉兔什么也不要，只是向別人借衣服穿。這樣，玉兔每到一處就換一身裝扮，一會兒是男人裝束，一會兒又是女人打扮。為了能給更多的病人治病，玉兔就騎上馬、鹿或獅子、老虎，走遍了北京城內(nèi)外。直到消除了北京城的瘟疫，才又回到月宮中去了。為了紀念玉兔給人間帶來的吉祥和幸福，人們便用泥塑造了它的形象，有騎鹿的，有乘鳳的，有披掛著鎧甲的……高的有三、四尺，小的只有兩、三寸……千姿百態(tài)，非常可愛。每到農(nóng)歷八月十五那一天，家家都要供奉它，酬謝它。

常見的“兔兒爺”，一般都是金盔金甲的武士模樣。而且，插在頭盔上的野雞翎只有一根，老北京有句歇后語：“兔兒爺”的翎子——獨挑。后來，“兔兒爺”又由單個武士，發(fā)展成整出武戲的“兔兒爺”，如《長板坡》、《天水關(guān)》、《戰(zhàn)馬超》等，其服裝、道具，無一不和舞臺上相似。再后來，又有了反映人們?nèi)粘Ｉ畹摹巴脙籂敗保缣觐^的“兔兒爺”，推車、挑擔(dān)的“兔兒爺”等等。甚至人們還把“兔奶奶”也請到了供桌上，讓他們夫唱婦隨，二者衣著打扮，也隨時代變遷而變化。

不過，“兔兒爺”再神氣，被“請”回家也只能風(fēng)光一天，第二天就成了孩子們的玩物。關(guān)于“兔兒爺”的歇后語還有：“兔兒爺”出水——兩腳泥；“兔兒爺”洗澡——一灘泥；“兔兒爺”掏耳朵——崴泥……總之不是這泥就是那泥。其實，無論“兔兒爺”作為一方神靈還是民間工藝品，它本質(zhì)上不就是一團可愛的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