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北京和天津的巍巍高山之前,石家莊適合以工業化立足,同時,在河北內部,與唐山、滄州的環海模式,以及涿州等13地環首都模式不同的是,石家莊必須建立以內生性增長為主的“內陸模式”。
“兩張”空降,希望燃燒。
在最近的中國高層政治變化中,曾經任職中央部門的張慶偉和張慶黎,分別擔綱河北的黨政重責,亦使河北未來的發展,增添了無數猜想。
天下三分,獨缺一角。
在京津冀經濟圈中,北京和天津是無可爭議的兩極,而作為河北省會的石家莊,卻長期被湮沒。京津冀也由此缺少一大戰略支柱,這也是其長期無法與長三角和珠三角城市抗衡的一大原因。
2010年,石家莊生產總值達到3400億,在河北位列第二,整個京津冀經濟圈中位列第四,呈現騰飛之勢,而更為深刻的變化是,石家莊十二五規劃,將實施“中部率先隆起,東部整體突破,西部加快發展”的分區發展戰略,此舉將打破石家莊此前的內部經濟版圖,庶幾有再造之意。
石家莊能否真神歸位,如愿成為京津冀第三極?
石家莊的兩大時勢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時勢二字,對于城市和區域的發展,至關重要。石家莊過去與未來的興衰沉浮,很大程度上,均由時勢造就。
上世紀初,由于偶然的因素,石家莊成為京漢鐵路和正太鐵路的交會點,從此由一個不為人知的小村莊,崛起為華北重鎮,并逐步取代正定和保定,成為控燕京南門、扼冀晉咽喉、連齊魯中原的華北重鎮。甚至后來成為河北的省會,并且依托國家第一個五年計劃,逐步成為國家的棉紡、醫藥、化工、裝備制造等產業基地。可謂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
但是,在京津冀經濟圈中,石家莊長期被邊緣化,亦是因為一些不可抗拒的外部時勢所至。
從清末至建國,華北區域動蕩不安,行政建制亦不穩定,長期以來,河北的中心,并非石家莊,而是保定、邯鄲,甚至是天津。直至1966年,石家莊才確定為河北的省會,由此,石家莊相對一般的省會,基礎較弱。
此外,京津冀的龍頭城市布局,與珠三角龍頭城市類似。廣州作為廣東省會,不僅受到珠三角天然的領袖香港的影響,亦要被橫空出世的特區深圳遮擋部分光芒。同樣,河北的人才與資源,不僅被北京吸納,更有天津后來成為直轄市以及沿海優先發展城市,河北東北部城市,基本主要受到京津的影響。特別是唐山、保定等,憑借融入北京和天津獲得的快速發展,逐漸與石家莊分庭抗禮。石家莊作為河北的省會,實際影響力,卻局限在冀南半壁江山,大大影響了其對于全省的資源調動和利用能力,更遑論融入京津冀經濟圈,成為其中重要一極了。
在河北,石家莊的首位度非常低,唐山在經濟總量上排名河北第一,而邯鄲、保定、滄州亦接近石家莊,與一般省會一城獨大(如武漢與長沙),或者是雙雄爭霸(如大連與沈陽)不同的是,河北幾乎是群雄并立,石家莊只是獨守一隅,并無絕對優勢。改革開放前期,中國奉行的是非均衡發展戰略,即優先沿海,再發展內地,在此戰略之下,北京和天津率先發展,河北整體陷落,石家莊更被遺忘。
此一時,彼一時。
如今,國家大勢,發生了巨大變化,中國已經從非均衡戰略,逐步過渡到均衡戰略,由此,大規模的產業轉移,正在全國以及各個經濟區內部進行。最近幾年,鄱陽湖生態經濟區域和皖江城市帶都上升到國家戰略,即是為東部產業轉移而布局。
而這種產業轉移,同樣發生在區域經濟圈內部,如廣東,其未來發展戰略,即從珠三角向非珠三角進行大規模產業轉移。在未來,從北京和天津,向河北進行大規模產業轉移,亦將成為定局,目前,北京已經將首鋼遷往河北,可謂先兆。石家莊的城區和東部,未來均可借助此次產業轉移的時機,實現新的飛躍。
此外,由于中國在全球產業鏈中的特殊定位,未來中國要崛起,需要改變其產業結構,由此,十二五規劃,在國家層面作為中國的未來產業進行了重點布局,對于戰略性新興產業,寄托了厚望。在此情況下,各地都優先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石家莊地近京津,但是卻不用像北京那樣承擔太多的其它功能,存在種種限制,可謂發展新興產業的上上之選。石家莊要成為新興戰略性產業的增長極,機會巨大。
由此,借助中國產業轉移的浪潮,承接來自京津冀經濟圈乃至全國的產業轉移,加大工業化力度,以及借助新興產業進行產業破局,是石家莊未來的兩大時勢。
以空間換時間
以空間換時間,積小勝為大勝。
此一戰略,是抗戰時期國共兩黨著名戰略家如毛澤東、蔣百里、白崇禧等的共識,亦是一切后發區域能夠最終“后發先至”的通用戰略。
在區域經濟發展中,亦普遍存在時間(效率或者說速度)與空間的置換問題。改革早期的優先發展沿海,即是典型的以時間換空間,而等沿海基本完成現代化后,中國目前兼顧中西部,實現全面崛起的國策,又變為以空間換時間。
事實上,作為窮國,中國更適合以空間換時間的戰略。
目前的一些發達區域,其發展速度,已經滯后于內地,在前不久發布的各地成績單中顯示,中西部城市,增速已經全面超過了沿海,而廣東、上海、北京等,經濟增速更是下降非常明顯,甚至北京增速位居全國倒數第一。
受制于戰略腹地,國內一些發達的城市和區域,其潛力已經幾乎挖盡。如深圳,其早期發展,長期由關內的特區帶動,而最近幾年,增長變慢,一個很重要原因,即戰略腹地不夠,發展幾乎達到極限。由此,不得不擴關。而整個珠三角要突破發展的瓶頸,也需要由將非珠三角拉上同一戰車來實現。
同樣,在京津冀經濟圈內部,此前的兩極北京和天津,在傳統產業領域,均已達某種極限。北京目前已經完成了產業轉型,其服務業達到70%以上,為內陸城市最高。其傳統產業,不可能再復興,甚至首鋼已經遷出。而天津前幾年雖然依靠濱海新區破局,發展快速,卻是依靠大量的央企投資,而這種投資的初期布局已經完成,不可能年年如此。天津也難以找到新的戰略腹地。
而石家莊則不同,此前,石家莊市區面積僅156平方公里,嚴重壓縮了其發展空間。石家莊弱在縣域經濟,而非城區經濟。在都市區組團縣市納入市區統一規劃之后,石家莊的都市區總面積擴張為2817平方公里,是目前的十幾倍,戰略空間急劇擴大。
而本次石家莊實施中東西分區發展的戰略,拓展了更為廣闊的戰略空間,石家莊的經濟腹地,更為廣闊。特別是中部和東部,均以實現大規模工業化為重點,如果能夠實現和目前石家莊主城區接近的發展程度,則幾乎等于再造好幾個石家莊,其未來潛力驚人。
自2008年至2010年,石家莊三年增長分別為11.0%、11.1%、12.2%。略高于同期的河北省整體水平,而以實現中東西分區發展為分水嶺,廣闊的戰略腹地將使石家莊步入一個高速期,崛起為京津冀第三極,希望巨大。
加大工業化應為長期戰略
2010年,石家莊的三大產業比例為10.9:48.6:40.5。無論是河北省還是石家莊市,其三產比重,都沒有超過50%。石家莊市仍處于工業化中期階段,尚未完成徹底的工業化。
石家莊乃至河北三產的比重,某種程度上受到北京的影響,如同香港的存在,使很多珠三角重鎮三產比重下降一樣,北京作為京津冀乃至華北最重要的城市,其發達的服務業,分流了石家莊乃至河北的三產。但是,另外一個角度,北京的轉型,也給石家莊提供了機會,未來石家莊的制造業,很多需要借助北京和天津的力量,完成對其傳統產業的承接。
從這個角度來說,繼續加大工業化,是石家莊未來發展的重點,亦符合京津冀經濟圈內部城市的各自分工。
目前,石家莊的規劃中,無論是中部的城區,還是東部,其共同點就是成為現代服務業的基地之一。功能出現了重疊。
就石家莊內部的產業安排來講,東部區域,應該是承接來自石家莊以及整個京津冀的傳統產業,同時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而中心城市,則將部分產業轉移到東部之后,可以完成自身的產業升級,同時輔以新興產業,發展部分服務業。
由此,東部并不合適開始就發展服務業,而中心城市的服務業發展,由于受制于北京和天津,也并非全面開發,而是有所側重,難以成為區域性服務業中心,不如集中發展第二產業。
此外,對于戰略性新興產業,石家莊不可寄托過高。
天津的濱海新區,將新興產業作為重點,河北的保定在打造電谷,其引進的英利現為全球第二大太陽能企業,而邢臺亦宣城要打造光伏產業基地。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未來市場,必然分流,石家莊并無獨到優勢,而是機會均等。
但是,在石家莊的未來發展戰略中,中部欲借國家大力支持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的大勢,促進生物制藥、信息產業、先進裝備制造業等戰略性新興產業和高新技術產業實現跨越式發展。而東部,特別是產業新城,以國家級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國家生物產業基地、國家半導體材料產業基地、循環化工產業基地、裝備制造產業基地、紡織服裝產業基地為依托,以戰略新興產業為重點,致力于打造河北省戰略新興產業龍頭帶動區。
雖然石家莊僅次于京津,具有相對區位優勢,但是,從目前新興產業在全國的過度開發看,這個行業卻非常容易形成競爭均勢,任何區域都難以獲得非常明顯的比較優勢。
由此,在以新興產業為“奇兵”的同時,石家莊更需要發展制造業,重點完成傳統產業的升級,方為久遠之道。
特別值得一提的,很多地方,一聽到傳統產業,就等同于落后產業,不愿意堅持發展。而石家莊因為歷史原因,形成了紡織、建材、醫藥、化工食品等幾大傳統產業。
浙江為傳統產業的轉型和升級,提供了典范。金融危機中,外向型主導的浙江遭遇重創,但是,浙江如廣東一樣進行“騰龍換鳥”,而是進行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在紡織行業,一家叫奧坦斯的企業,從前做外貿,后來市場轉向國內,也度過了危機。而浙江的金華,從做汽車配件,發展到做汽車,由此可見,傳統產業仍然大有可為,更重要的,不是拋棄,而是改造,實現產業升級,比重起爐灶更重要。
石家莊目前在醫藥行業,原料制造占70%,成品才30%,如果能夠完成產業鏈延伸,從原料上升到成品,則前景廣闊,其余產業,亦存在類似的機會。此外,實現企業的改制重組,亦是一種轉型模式,華北制藥借與冀中能源的聯姻,完成了自身的再造,亦應成為未來石家莊眾多企業轉型的普遍模式。
石家莊需創造“內陸模式”
在石家莊的未來戰略中,東部新城被寄予了厚望,事實上,天津和上海,也都借浦東新區和濱海新區實現了飛躍。
在河北內部,唐山的曹妃甸新區和滄州的渤海新區,對于兩地的崛起,也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
但是,未來石家莊的崛起模式,注定與天津和上海不同,甚至也不能與唐山和滄州類比,相對以上的沿海模式,石家莊更需要建立一種全新的“大陸模式”。
石家莊的內陸模式,與沿海模式有兩大重要區別。
其一,無論是浦東、濱海、曹妃甸還是渤海新區,其真實的起家方式,都是發展沿海重化工業,如鋼鐵、石油等,這些項目投資巨大,動輒數百上千億,對于拉動當地經濟總量,效果顯著,但是,其真實的經濟效率,值得懷疑。
身處內陸,石家莊卻不可能如這些沿海區域一樣,發展重化工業,恐怕還是要以傳統制造業為主,以裝備制造業等高端制造業為輔。
事實上,大眾產業,生命力也更持久。中國國民收入偏低,導致低端消費流行,未來,中國將從低端消費,過渡到大眾消費,重化工業無法產生直接消費,并非適合所有區域。在此過程中,傳統的大眾制造業,前景廣闊,更適合中國未來戰略。
其二,這些沿海新區,甚至是目前的重慶兩江新區,都不具備內生性發展特質,其資源投入,主要來自中央乃至各個央企,最典型的就是濱海新區,云集了近百家央企,整個新區,基本上靠央企撐起來。其經濟增長,對于政策性投資依賴過大。國有企業、壟斷性企業比重過大,民營經濟缺乏活力。
而石家莊雖然相對發展速度慢,經濟效率卻更高。2009年,石家莊的民營經濟占比就已經接近60%,遠遠超過上述四個城市。
目前,國內的區域競爭非常殘酷,對于做大總量來說,引進外部資金,特別是國家政策性投資,以及央企的垂青,確實非常重要,連一向以民營經濟著稱的內陸大省河南,都開始傾向與巨頭合作,目前,河南已經吸引了將近3000億資本。
未來,河北要做大經濟總量,也需要來自外部的資源支持,在中國這個行政力量主導的國家,亦需要爭取政策性支持,以及與央企等巨頭聯姻,但是,石家莊政治地位既不及津滬,區域優勢亦不明顯,恐難以寄托過大。
堅守大眾產業,堅守民營經濟,以活力和效率取勝,方才是石家莊創造內陸型城市發展模式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