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教改的嘗試方向

我國的教學自古以來多采用封閉性的教學方式，以課堂為主，以教材為主，以班級為主，以教師授課為主。這種教學的形式決定了作文教學是以課堂寫作為中心，作文練習以命題為主、命意為主，其它形式的作文為輔。作為一名來自中學教學第一線的語文教師，我有一種比較深的體會，就是現行作文教學總的說來是處于一種較為無序的狀態，即具有較大的盲目性和隨意性。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我認為主要是作文教學缺乏科學性和系統性。表現為大多數的語文教師是在教書，將絕大部分的時間花在教課文上，變成了教參的傳聲筒，既費時效果又差。

事實的確如此。中學六年作文教學中，學生寫作練筆約一百次。這是一個較大的數字。按理說學生經過這么長時間，這么大數量的訓練，作文應該過關了。實際并非如此，絕大多數中學畢業生書面表達能力距大綱、距新課標要求相差甚遠，根本不能應付常用文的寫作需要。究其原因，那是因為目前大多數學校的作文教學缺乏訓練的科學化和系統性，還處于盲目或半盲目狀態。不用說小學與中學、初中與高中之間作文訓練缺乏科學銜接、統一安排，就是一個學校的各個年級乃至一個年級兩個學期之間，只要不是一個教師教，安排就會大不相同，可見隨意性之大。至于這樣安排的依據是什么，恐怕誰也很難說得清楚。因為講讀課文有統編教材，后面附有統一的練習，各地均有配套的教學參考資料，因而教師教，學生學，考試，評分，上級檢查，同行觀摩，均有“法”可依，有“章”可循。每一位語文老師只要一看這套教材，就知道自己的學生學過了什么，該學什么，將來還要學什么。而作文教學至今只有似乎怎么理解都行的話，誰也說不清：第二學期和第一學期作文訓練上究竟有什么區別與聯系；幾乎各個年級年年都寫《暑假（寒假、春節、五一、十一國慶黃金周等）中的一件事》之類的題目，不同年級究竟有什么不同的要求，評分應有什么標準。同一題目，小學六年級的一篇五、六百字比較通順的作文，搬到高一去照樣能評及格。因而教師只好根據自己的理解來安排作文計劃。這樣的作文訓練有很大的盲目性和隨意性。在數以百計的作文訓練中就不可避免地會有相當大一部分屬于低效甚至無效勞動。

避免上述狀況的根本途徑是什么呢？那就是作文教改應朝著科學化和系統化的方向發展。

所謂科學化就是目的要明確，所謂系統化則強調作文訓練從小學到中學，要有一個統一的安排，并體現出一個由淺入深，由易到難，由感性到理性，從形象性到抽象性這樣一個循序漸進，逐步提高的訓練序列來。具體的做法是：

一、組織編寫作文訓練的大綱標準、教材、教參

明白了科學化、系統化的含義，當務之急是編寫從小學到高中的整套作文訓練標準、教材、教參。它們應明確規定每個學期學生在作文訓練上的具體要求：在寫作理論方面學習什么，作文幾次，什么類型，每次重點訓練什么，字數、語言、手法等應達到什么水平要求。每個學期的各類作文還應列出必做題和參考題，以使不同學校有大致相同的訓練計劃。每學期（或每學年）列出作文必作題和參考題的指導；這些題目的范文與詳細評析。還應對學生作文中特別容易犯的毛病，以及怎樣才能寫好、改好，舉例加以分析，從而使教師指導、批改和講評時不僅有章可循，還能準確地告訴學生怎樣才能寫好這個題目。

二、實行科學化的要求

長期以來，這個要求并不明確。最明顯的表現是學生平時的作文不能打滿分，理由是文章寫得好是沒有“底”的。學生作文打滿分，那么公開發表的作文該打多少分呢？持這種看法的人沒有把“習作”當作習作來看待，而是用文學創作的要求來要求學生的習作。這樣做的結果，于學生來講，會產生畏難情緒，視寫作為畏途，覺得寫好作文高不可攀；于教師來說，無所適從，沒有一個適當的標準衡量作文教學任務的完成與否。要求不明確，整個訓練過程就會陷入盲目性而缺乏自覺性。所以，要使作文訓練科學化，首先非得有一個科學化的要求不可。

那么，什么是科學化的要求呢？

首先，語言文字要重在“清通”。這是語言學家呂叔湘先生曾經提出過的。他說：“作文好壞，兩頭都是沒有止境的?！f好可以一路好上去，說壞也可以一路壞下去。但是，有一個界限，好壞的分界在于是不是清通。”呂先生提的“清通”主要是語言文字方面的。語言文字要簡明，要把可有可無的字、詞、句、段一概刪掉，這就是“清”；語言文字要順暢，先說什么，后說什么，得有個順序，同時上下文句要連貫，再有前后頭要照應，這就是“通”。評判學生作文好壞的標準可以是多方面的，有思想內容方面，有取材結構方面，有表達方式方面，諸如觀點要正確，感情要健康，中心要突出，材料要豐富，結構要嚴謹等等。可是呂先生一概舍棄不提，單提語言文字方面的要求，這是很有道理的。

其次，作文內容應寫自己所見、所聞、所思、所感及想說的話。

明確了訓練要求，接著考慮的是訓練的內容，即訓練學生寫什么也有一個科學化的問題。我國傳統的寫作訓練方式是命題作文。這種訓練有很大的局限性。如果教師的命題恰好與學生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相應合，學生或許能寫出一篇較好的文章，如果教師的命題與學生所見、所聞、所思、所感不相應合，那么學生就只能瞎說一通，那是斷然寫不出像樣的文章來的。所以，從訓練內容方面來看，傳統的訓練方式并不科學。

這種不科學的訓練方式所造成的直接后果是使學生產生一種誤解，覺得作文與自己平時想說的話不是一回事，文章是“做”出來的，每逢作文，便挖空心思地硬想一些連自己也不甚了然的內容，這就嚴重地阻塞了學生思路的正常開展。葉圣陶先生曾經舉過一個很能說明問題的例子。他說“學生寫給朋友的信，還過得去；可是當教師出了《致友人書》的題目的時候，寫來往往很不著拍?！睘槭裁聪嗤膬热?，在一種情況下寫得“還過得去”，而在另一種情況下卻寫得“很不著拍”呢？葉老分析說：“平常寫信給朋友，老實傾吐胸中的積蓄；內容決定形式，技術上也樂意盡心，而且比較容易安排。待教師出了《致友人書》的題目，他們的錯覺以為這是作文，與平常寫信給朋友是兩回事，不免做一些拉扯套合的工夫，于是寫下來的文章不著拍了?！憋@然，問題就出在傳統的命題作文的內容與學生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嚴重脫節。在作文教學中，我們也常常發現，有的學生平時與人交談，思想很活躍。不論是事，是人，還是物，只要是他熟悉的，就能真切自如地敘述給你聽。可是一到作文，就變得頭腦遲鈍，文思枯澀，鋪陳不開，寫出的文章干干巴巴，甚至前言不搭后語，連個通暢連貫都做不到。什么道理呢？最重要的就是沒有打破“做”文章的觀念。這種觀念不打破，學生的思路就沒有暢通的可能。所以，科學化的訓練，要求教師必須在命題、指導、批改、講評等各個環節中，引導學生如實地、自然地寫出“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而不是對著一個無所見、無所聞，或者是雖然有所見聞而無所思無所感的題目，挖空心思地“硬”做文章。

那么，學生究竟有沒有自己的話要說呢？在這個問題上有一種片面的看法，以為學生長期生活在學校里，與社會不接觸，哪來自己的感受呢？其實學生在學校的學習、活動、生活，同學間的往來，師生間的相處，只要留心觀察和思考，會有說不完的話，寫不完的題?！督夥湃請蟆吩且黄恼隆督淌依锏淖魑念}》圍繞教室里的人、事、物、景，列舉了可寫各種體裁的文章題目就有59個之多。由此可見，就學生生活的60平方米的小天地——教室，就有寫不完的題材，真可謂俯拾皆是。

科學化的作文訓練，要求學生寫自己的話，是由作文的實用性決定的。作文是為了什么，這是眾所周知的問題。人們之所以要作文，目的全在應用。它如同平時的說話，只是表達形式不同，一是用書面語言表達，一是用口頭語言表達，其實目的一樣。不論采取何種表達方式，都是為了交流思想感情。這就是作文的實用性，從這種實用性出發，就必然要求作者寫出自己的認識，自己的見解，自己的感受，即寫出自己的話來。寫作內容科學化應該同培養學生善于并樂意隨時用語言文字表達自己感興趣的事聯系起來，使寫作真正成為日常生活中的交際工具。

三、實踐探索，精心指導，提高學生作文能力

明確了科學化、系統化訓練的要求及內容后，接著要解決的是怎樣訓練的問題。本人從事中學語文教學20多年，在這方面也進行較長時間的探索和研究。我認為教師在進行科學化、系統化的作文訓練前，必須縱觀自己要進行教學的三年或六年的教科書，以教材為本，以課文為范例，然后進行三年或六年的作文教學安排?，F在我就以三年的初中教學為例來談，具體方式與做法是：首先在初一年級進行“寫得出”訓練，其次，在初二年級進行“寫得快”訓練，第三，在初三年級進行“寫得好”訓練。

（一） “寫得出”訓練

義務教育課程標準語文實驗教材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根據“語文與生活的關系”，按照“生活內容”編選文章，組成單元。這就為我們進行作文“寫得出”訓練提供了方便。

我們知道，文章是現實生活的反映。只是文體不同，如記敘性文章，議論性文章，說明性文章反映現實生活的方式就不同。不論什么文體、什么方式，都是現實生活的反映，即使寫的是神仙鬼怪，也是現實生活的曲折反映。因此，要讓學生作文“寫得出”，必須讓學生揣摩作文與生活的關系，積累生活素材。為此 ，我們對學生一開始進行的訓練，是“有內容可寫”訓練。

第一個步驟訓練，通過各個單元的課文范本教學，讓“文章是現實生活的反映”這一意識在學生的頭腦中扎根，消除學生怕寫作文的心理障礙，杜絕作文胡編亂造的思想。在此基礎上，倡導學生寫“觀察日記”和“讀書筆記”，把日常生活中的所見所聞所感所想和在報刊上、電視廣播里看到聽到的生動材料寫下來，積累生活素材，以備寫作之需。老師在作文出題時要充分考慮學生的實際，盡量貼近學生生活，使學生摸得著、寫得出。比如《我和爸爸（或媽媽）發生了_____ （一個誤會、一點矛盾、一件不愉快的事、一件令我難忘的事……）》《在中學結識的朋友》《一堂生動的（或別具一格的，或令我感興趣的 ……）_______課》《校園小記》《我在家里的小天地》《____ 送給我的生日禮物》等等，這些作文題都貼近學生的生活，都是學生所見、所聞、所思、所感及想說的題材，因此學生容易寫得出。

第二個步驟訓練，就是要解決“寫什么文像什么文”的問題，解決“像一篇文章”的問題。

針對不少學生作文一段到底、不會分段的問題，訓練學生至少寫三段，即開頭、主體和結尾。接著再進一步訓練學生把主體部分分為三段，即先寫一段重要內容，然后用一小段過渡，再寫一段更重要的內容。這樣文章實際上就有了五段，看起來就像文章了。最后訓練學生“寫什么文像什么文”。如以記敘文“一事記一人”為例：開頭部分，第一段：概括點出所記之人與事的基本特征和作者感受。主體部分，第二段：描述所記之人的肖像特點。第三段：完整而生動地描述該人所做的一件事。結尾部分，第四段：作者就該人該事展開議論、抒情，揭示主題。

為了強化學生作文的“框架意識”，老師一定要通過批改、評語來進行指導，批改、評語均突出重點。這樣，學生就會按照老師的要求一步一步去做。經過一段時間訓練后，學生作文就能“寫出基本框架”了。

第三個步驟訓練，即訓練學生作文“有明確主題”。我的訓練方法是要求學生在作文前面寫上自己作文的主題思想，用“通過……，表現了……”的方式寫，這樣，在批改中就能夠發現學生在作文主題方面存在的問題 ，從而在評講中針對問題進行分析指導。

（二）“寫得快”訓練

作文不能光是“寫得出”，還要“寫得快”，因為現代社會生活節奏比較快，同時，語文考試時間有一定規定，也需要作文“寫得快”。

訓練“寫得快”，也分為三個步驟進行。

第一個步驟，訓練“快速審題”。

第一、介紹出題規律。譬如記人的文章，從內容看，不外乎熟悉、了解、認識；從對象看，不外乎父母、親友、師長、同學、晚輩、街坊鄰里；從時間看，不外乎幼兒園、小學、中學；從地點看，不外乎家庭、學校、社會。 也就是說，記人的文章出題離不了這些方面，能抓住這些方面，審題就快了。

第二、指導學生抓“題眼”。 “題眼”就是題目的靈魂，只有抓住了靈魂，才能使審題既快又準。譬如敘事的文章“記一件有意義的事”和“記一件令人難忘的事”，“題眼”就有不同，前者強調“有意義”，后者強調“令人難忘”，盡管“有意義的事”與“令人難忘的事”有時是一致的，但很多時候它們又不一致，例如你做錯了一件事，受到了深刻的教育，這是“令人難忘的”，但卻不一定是“有意義的事”。

第二個步驟，訓練“快速構思”。

第一、快速擬提綱。首先提出時間要求，由10分鐘內擬好，到5分鐘內擬好，再到3分鐘內擬好。然后作內容要求，先擬大綱，再要求擬小標題，再要求每個小標題寫什么具體材料，用一兩個字標示。每一次訓練，都在全班交流，抓住擬得好的和擬得不好的進行講評。能夠快速擬提綱，就為“快速構思”打下了基礎。

第二、快速寫梗概。在所擬提綱的基礎上，用10～15分鐘寫出梗概，不要求詳細具體，只要看出你所寫的是什么即可。通過幾次這樣的訓練，學生就能“快速構思”了。

第三個步驟，訓練“快速行文”。主要是訓練學生根據自己所擬的提綱，所寫的梗概，在1節課（45分鐘）內完成作文。開始訓練時，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比如主題不鮮明、材料單薄、結構不完整、語言不通順、錯別字多，等等。遇到這些情況，老師心里不要著急，要堅持訓練，逐漸提出要求；同時加強平時指導，作前指導（如講構思方法、選材方法），作文評講，堅持一段時間后學生作文自會提高。

（三）“寫得好”訓練

作文不僅要“寫得出”、“寫得快”，而且要“寫得好”。學生作文“寫得好”才能適應今后的需要。

怎樣訓練學生作文“寫得好”呢？

第一、訓練作文有“新的立意”。可訓練學生從歷史、時代、理想、美學、哲理、人生等角度去思考。例如從時代的角度去思考，也就是使文章具有時代感。譬如“記一個熟悉的人”，可把這個熟悉的人，放在改革開放的時代背景下來寫，寫這個熟悉的人所做的事都與改革開放息息相關。還有從人生的角度去思考，也就是使文章能對人在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方面有所啟發。“新的立意”的訓練，不可能一下子就完成，一次只作一項要求，每項又從最基本的做起，要讓學生“跳一跳就能摸到”，這樣才能產生好的效果。

第二、訓練作文有“新的構思”。譬如主要從改換敘述方法、人稱，改換描寫角度等方面進行。

第三、訓練作文有“新的材料，新的語言”。材料新、語言新，常使作文增色，為此要求學生準備一個摘抄本，經常摘抄一些好的材料，好的詞語，以便作文之需。

總之，進行這樣的作文教改，解決了作文教學有計劃、有系統的問題，學生作文能力也得到了很大提高，也使作文教學朝著科學化和系統化的方向邁進。

寫作訓練科學化和系統化，說到底是要從寫作實用性出發，引導學生寫自己的感受，“我手寫我心”，訓練學生把寫作當作學習、工作、生活的工具來掌握，改變“為作文而作文”或者是“硬做文章”的形式主義傾向，這就要求教師從根本上轉變教學作風，深入實際，熟悉學生，了解學生，把握學生的思想脈絡，因時而異，因地而異，因人而異地考慮訓練內容和訓練方式，這是科學化和系統化的基本要求和保證，否則科學化和系統化只能是

一句空話。

【參考文獻】

[1]呂叔湘.文章評改.上海教育出版社.1996

[2]葉圣陶.葉圣陶語文教育論集.教育科學出版社.1980

[3]陽.中學作文教學指導.廣西教育廳師范教育處編.1998.5

[4]王鵬偉.中學語文作文教學研究.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1

（作者單位：廣西南寧市第十五中學）